晴云道:“这是小姐在练枪?怎么这么晚还练啊?”
江秋妤看向沈安宁的院子,她知道自己女儿原是每日晨起时练枪的,平常时候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时也会练上一会。
晴云扶着江秋妤院中时,沈安宁已不知已练了多久,晴云扶着江秋妤指了指正坐下房廊下的台阶上发呆的阿月,江秋妤笑了笑,带着晴云绕着檐廊走向了阿月。
众人都走到了面前,阿月才发现有人,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夫人!”
江秋妤笑道:“怎么了?今日你们两这是碰到什么事了?”
阿月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有。”
江秋妤笑了一声,没再追问,看向院中的沈安宁,唤道:“阿宁!”
沈安宁这才收了枪,走了过来,“阿娘!”
江秋妤拿了丝帕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快去洗洗!别着凉了!”
沈安宁扶着江秋妤回屋坐下,“阿娘怎么来了?”
“我给你们带了汤,你去洗洗,回来喝汤。”
晴云命身后的侍女将汤放在了桌上,沈安宁帮着晴云一起端了出来,“正好饿了!先喝了汤再去!多谢阿娘!”
江秋妤笑着看沈安宁喝了几口,沈安宁抬头道:“汤很好喝!阿月、晴云,你两也坐下一起喝吧!”
晴云正要去看阿月,就见阿月已经坐下了,于是看向江秋妤,见江秋妤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坐下了。
阿月帮着给晴云盛了一碗,随后尝了尝,“夫人!汤真好喝!”
江秋妤看着她笑了笑,随后看了看屋内,朝沈安宁问道:“上次你带回来的画呢?怎么不见你挂出来?”
沈安宁拿着汤匙的手一顿,“阿娘知道的,我不太喜欢这些诗啊画啊的。”
江秋妤笑了笑,伸手扶了扶头上的一只梨花素银簪子,“你知道我和你阿爹是如何相识的吗?”
沈安宁放下了碗,“好像还未曾听你说起过。”
“是啊!是啊!”阿月急忙道:“夫人!你和侯爷是如何相识的啊?”
江秋妤笑着回想了一下,“你们也知道,我娘家是陵州遥崇城的一个富商,前朝时,时局动荡,原本富庶的陵州一时来了很多流民,阿爹就带着哥哥每日出去施粥,当时起义军四起,但也免不了有些趁机打家劫舍的,有一伙就看中了阿爹的家底,竟带着人来硬抢,当时正好侯爷带着起义军到遥崇,机缘巧合下救了我们一家,我也因此认识了侯爷,阿爹为了报恩,同时也不想因为钱财连累亲人,要将全部身家送给侯爷。”
说到这,江秋妤掩唇轻笑了一声,“谁知侯爷并没有收,还认为阿爹是把他和之前的强盗看作是一伙的,阿爹和哥哥的几次登门都被侯爷拒之门外。后来先帝带着起义军也到了遥崇,他们两支军队合到了一起,正准备前往洛京,只是军队缺少粮草,阿爹得知后带头捐了家产,随后陵州的富商都看着阿爹捐了以后都捐了,军队粮草得以解决,临行前先帝设宴感谢阿爹,阿爹和侯爷的误会才得以解释清楚。”
阿月急忙道:“那夫人呢?夫人又是如何和侯爷结识的?”
江秋妤笑道:“当时他在我家中救我时我就……只是当时他并无意,在先帝的答谢宴前,我又让人去打听了他是否有家室,宴会上,我便……借着感谢救命之恩主动结识他。之后大军离开了陵州,在洛京大捷,先帝定国号为姜,杞国趁姜国初建想要趁虚而入,侯爷被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带着军师和张将军他们又平定了平川之乱,凯旋时被先帝亲封镇北侯,返程时路过陵州,是我阿爹接待的他们。当晚阿爹为他们设庆功宴,当时我在席上见他意气风发,便知此生就是他了!在他们要离开陵州时,我就直接前去问他是否愿意娶我?”
晴云和阿月都十分诧异,“直接问侯爷?”
沈安宁也有些诧异,江秋妤看着沈安宁的神情笑了,“当时你阿爹啊也是你这个模样,我就和他说我在陵州等他半年,若是半年后他都没来娶我,我就知道他的答复了!”
阿月急忙道:“那侯爷去了吗?”
晴云笑道:“你这是什么话?要是侯爷没去今日侯府哪来的夫人?”
阿月想了想,也笑了。
沈安宁看着江秋妤,问道:“可是,阿娘如何知道,此生就是他了?”
江秋妤摸了摸头上的素银簪子,笑着看向沈安宁道:“这话,应该问自己。”
沈安宁一愣,江秋妤笑了笑,“今夜也晚了!你们早些洗漱休息!”
说着晴云便扶着江秋妤起身了,沈安宁和阿月起身相送,江秋妤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道:“我倒觉得你还挺喜欢这画的,挂出来看看也挺好的。”
说完江秋妤和晴云离开了,留下了沈安宁和阿月两人坐在桌旁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寒夜里,冷宫中,一位少年披着一件披风坐在廊下看雪,院中飘着小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水,他手中拿着一本久未翻页的书放在膝上。
仲阳走了进来,穿过了挂着各种人物画作的房间,见方景淮正看着院中的树发呆,仲阳上前道:“主人!冬夜里冷!还是早些回雁栖宫吧!”
少年闻声动了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是。”
仲阳见方景淮安静不语了,又见屋外的冷风越来越紧,于是又道:“主人?回去吗?”
方景淮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合上,这时梁妈妈笨拙地端着一盆炭火进来,仲阳立即上前去帮梁妈妈一起抬了过来。
“殿下!快烤火取取暖,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因为屋中都是画,梁妈妈平时不点明火,怕烧到了画,今日见方景淮一来就坐在屋廊下发呆,梁妈妈也没有打扰他,又怕他冷着,于是去点了炭火。
方景淮回身拢了拢披风,凑近了炭火,随后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人,想了想,“如果……让你们两个现在跟我离开洛京,你们愿意吗?”
梁妈妈和仲阳不解,梁妈妈看向方景淮,“殿下若是不在洛京了,那我留下又有何用?殿下去哪我就去哪,只要殿下不嫌弃,我以后还可以帮殿下保管小姐的画!”
方景淮又看向仲阳,仲阳道:“如今大局未定,圣上也圣体康健,主人如何能离开洛京?”
方景淮从披风中伸出了一只手靠近炭火取暖,“我和圣上做了个交易,只要完成了我便能拿回阿娘的画,也能带你们两个离开。”
梁妈妈担心道:“殿下和他做了什么交易?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仲阳思忖道:“所以沈县主到洛京时,主人才故意去福星楼掺和魏王的局?”
方景淮点了点头,“如今……应该是大局已定了,宫中、洛京……也不再和我们相关,所以我想带你们两尽快离开洛京。”
梁妈妈叹了口气,“离开了也好!小姐也一直想你离开这个伤心地!”
仲阳盯着炭火想了许久,“主人吩咐,我一定跟随!”
方景淮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去准备吧!我们回雁栖宫。”
“是!”
仲阳转身离开,梁妈妈问道:“殿下!那位沈姑娘……”
方景淮眸色淡了许多,盯着炭火道:“既然明知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再去想了!”
梁妈妈上前扶起方景淮,方景淮怀中的书掉了出来,掉进了炭火中,梁妈妈想都没想就要去捡,方景淮急忙拉住梁妈妈,火势很快将书烧成了黑色,封面上的《游名山志》随着火迅速消失了。
梁妈妈喃喃道:“书……殿下!这是你最喜欢看的书……”
方景淮看着炭火中的书,轻叹了口气,眼眸平静如水。
第二日,沈安宁带着几份有名的甜点进宫,阿月在马车里盯着食盒里的甜点,“小姐?你为什么带几份甜点啊?”
“给人赔礼道歉的!”
阿月侧头问道:“给谁啊?”
沈安宁笑了笑没说话,阿月又回过头盯着食盒。
沈安宁进宫后一路到了暗香斋,方昭清和方昭潇已经在书案旁坐下了,沈安宁提着点心上前问礼,方昭潇一见沈安宁就将头扭向一旁。
方昭清见状笑道:“沈姑娘!你来了啊!”
说着方昭清又指了指一旁的方昭潇,沈安宁会意,提着点心绕到方昭潇面前,“六公主!上次答应你陪你练字的,结果却食言了!我今日特意带了点心来给你赔罪!求公主大人有大量,就绕我一回吧?”
一旁的阿月闻言恍然大悟,看着双手抱胸的方昭潇撅着嘴,又侧头看了看,“几盘点心就想要本公主原谅你?”
沈安宁一听便急忙道:“那公主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方昭潇认真的想了想,“等本公主想到再说!”
“好啊!”沈安宁见她神色软和下来了,又马上送上一盘点心,“公主请用!”
方昭潇这才拿了点心,咬了一口,“不过阿姐说你自小在平川长大,又是第一次离开平川这么久,所以从平川来的人你一定十分想见,那好吧!本公主就先原谅你!但是你要教我你的枪法!下不为例!”
方昭清见状掩唇轻笑,沈安宁回头看了一眼方昭清,随后笑道:“多谢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昭潇听后也笑了出来,几人又聊了一会方昭浅也到了,依旧是安静的坐下,自顾自的翻着书。随后是方昭溪,进来后看了一眼沈安宁也不再多说什么,沈安宁也十分规矩的问了礼。
几人听了一天讲学后,田博士忽然问道:“六公主!昨日的文章可背出来了?”
方昭潇正兴奋地准备下学,一听田博士问话缓缓低下头后摇了摇,“还没……”
田博士见状严肃道:“公主昨日就说今日,现下今日也到了!公主还未背出!可见公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方昭清见一旁的方昭潇还低着头,“抱歉田博士!阿潇是贪玩了些,但是昨日确实是因为晚间着了凉,所以我让她喝了药早早睡下了!今日回去我一定好好监督她将文章背出!”
说着推了推方昭潇,方昭潇立即道歉道:“抱歉田博士!我今日一定好好背!”
田博士看了一眼方昭潇,“既如此那便罢了!不过公主今日到底是没有背出,罚你抄二十遍!可服?”
方昭潇用力的点着头,“我回去就抄!多谢田博士!”
田博士看了她一眼,随后就离开了,方昭浅见状,看了一眼方昭潇也先离开了。
方昭溪笑道:“快回去抄书吧!”
方昭潇撇了撇嘴,回头看向方昭清,方昭清笑道:“是啊!今日再也不能贪玩了!好好回去背书吧!”
方昭潇蔫头耷脑看向沈安宁,“那你陪我背书!”
沈安宁点了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