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而且……他最近入魔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说晓山青看上去像是对此事有了定夺,可钟意珍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既没有要了江暮白的命,也没有让他好过。
自从上次江暮白当众走火入魔后,仅仅才得了短暂的清醒,而后几日都是变本加厉,如同换了一个人。
也许是江暮白本身修为就与常人不同的原因,入魔后的失控程度更是难以压制。
晓山青忙于前线,而何煊被委派管理到人间除魔的云梦泽弟子。每一次都是她和林牧时一同出手镇压才勉强让他冷静下来,不然那乾坤洞早已被江暮白夷为平地。
晓山青知道此事以后,只交代了一句,用捆魔绳绑住他,待他清醒后对他用刑,逼他认罪为止。
钟意珍闻言不禁内心诧异,她没听错吗?这是要对江暮白严刑逼供?以后谁再造谣晓山青还对江暮白念念不忘,她第一个出来反对。
可思来想去,钟意珍还是觉得自己下不去手,正巧刚从外面回来汇报情况的何煊听见了,便自告奋勇地要接下这个任务。
原本因江暮白杀了他师父的何煊早就对其心怀怨恨,正愁找不到机会报仇,现下晓山青竟然又不保着江暮白了,他自然是不能放过。
其他人不是不恨江暮白,但比起恨,他们更怕。
可他何煊不怵,当即就往乾坤洞去了。江暮白被捆魔绳绑着,即使再失控,也难再伤到他。
然后钟意珍就接起了管理派遣到凡间除魔弟子的事务,就有了今日她知晓那位黑土高人的事情。
“阿青,再这样下去,江暮白怕是要没命了。”
钟意珍近几日虽没有到乾坤洞再去瞧江暮白,可她知道,林牧时、何煊这两个都是对江暮白存有意见的人。
按照晓山青的意思,就算是严刑逼供,也要留他一命。但谁知道那两人会不会公报私仇?到时候就算江暮白知道些什么,估计也要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钟意珍倒也不是同情江暮白,她只是与晓山青的想法一致,即使要江暮白偿命,也得给这么多条人命一个交代。
晓山青却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无事,他可没那么容易就死了。待我见过那位高人,将魔界拿下,再处置他也不迟。”
“说到底……眼下我们还是该以仙魔两界的战争为主,归天山一事固然重要,可我们也别忘了云梦泽建立的初衷。”
云梦泽建立的初衷,就是修行为道,普度众生。
这一句是当年淮阴带领各派一同重筑云梦泽所说的话,那时候的仙门百家无一不为之动容。
钟意珍叹了口气,也不得不赞同晓山青的说法。
若不早日平定魔界侵扰,天下苍生何以太平?又谈何普度众生?
可如今若是云梦泽某些长老听到这话,定然又要指责阿青不顾云梦泽,不配做云梦泽主事之类云云。
时过境迁,多少人早已忘本,物是人非。
。
天香阁内,墨银正忿忿地盯着方才上门的楚溪。
这老头一来就说他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不必有所隐瞒。说他听说过自己的事迹,知道自己是条活了一千年的蛟龙。还用加重的语气告诉自己,尤其是被魔尊萧凌封印之事,他也知道。
随后还让他对云梦泽前来拜访的弟子,宣称自己的名字叫黑土金艮!
关键是萧寻还同意了!
可恶!!!谁家好人起这个名字?!
墨银不明白,这骗钱唬人的老头,他的话到底有什么可信的?!
“哎呀行了行了,这也是为了你好!”楚溪一脸幸灾乐祸,笑嘻嘻地摆手道。
墨银用幽怨地小眼神望向萧寻,萧寻抬手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即将勾起的嘴角。
这的确是难为他了,一向傲娇的蛟龙,取这名字……
萧寻平复了下,解释道:“当年你历劫失败入魔,而后又被魔尊萧凌封印,如今又从魔界而出。若是让云梦泽知道你的身份,难免不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墨银只得咬牙切齿地应下,瞪着楚溪哼了一声,又生气地将头转向一旁。
“入魔……”楚溪喃喃自语,想起了三百多年前发生的事,蓦然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萧寻:“楚溪前辈,你此次前来,可是能与我们一同前往云梦泽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问是否成功劝慕容深离开了。
“额……”楚溪支支吾吾,又从衣袖中拿出了那把九骨银羽扇,递给了萧寻。
“那慕容小子说这羽扇归还给你,但是还请你不要反对他去云梦泽。”
闻言,萧寻无奈道了声谢,随后接过九骨银羽扇。
也罢,别人想去哪,与他无关。
墨银却是不淡定了,这小子当真是阴魂不散!
萧寻不清楚墨银的小九九,想起了正事,问道:“楚溪前辈对那位任职五百年的云梦泽主事淮阴,知之多少?”
“淮阴主事么……”楚溪托腮回忆了起来。
他离开云梦泽之时,仍是淮阴任职主事期间。他只记得这位大前辈虽然长得面目可怖,脸上有一块枫叶状般的胎记,但是为人内敛温和,说话时眼角总是弯弯的,语气轻轻的。
“小时候总能在北沧派见到他,他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所以每次有任何要事相办,都是一个一个地方亲力亲为地跑。”
江暮白当初怀疑过五派之宝接连被毁,有可能是淮阴所为。萧寻想起淮阴的死因,寿终正寝。
听起来就有些怪异。
“那他生前可有患上什么疾病?”
“并无听说过。为何突然问起他?他不是死了三百年了吗?”楚溪不明所以。
没有疾病,对于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修行者来说,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死了,也太过蹊跷了。
萧寻又接着道:“那……前辈对涧云君的师父慎德君,一定有所了解吧?”
对于归天山一事,萧寻与晓山青一样,亦对江九思产生了怀疑。但与晓山青有不同的是,他坚信此事非江暮白所为。
而楚溪又常年游历人间,根本就不在云梦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呵,慎德君?”楚溪嘲讽地笑了一声,江九思,他自是再了解不过了。
楚溪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被萧寻捕捉到,两人之间定有过节。那日在天香阁用食,听到一胖一瘦讨论江九思在归天山死于玄清剑诀之下,楚溪的反应很大,嘴上还念叨着什么报应之类的话语。
萧寻不是没有想过,若传来的消息属实,江九思当真死于玄清剑诀之下,那么嫌疑最大的还是江暮白一人。
要说他盲目相信江暮白也好,他就是坚信不会是江暮白所为,他一定不会看错人。
而他的猜测一旦成立,江九思假死嫁祸江暮白,那么不就同样证实淮阴也有假死脱身可能吗?
只听楚溪脱口而出:“江九思就是个畜牲!江暮白杀了他师父,就是替天行道!若他没死,我势必要亲手杀了他!”
墨银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嚯,这老头,难怪要跟着他们去云梦泽,敢情是有私仇在啊!
萧寻追问:“当年可是发生了什么?”
“是他!是江九思!他嫉妒师父偏心我!他在我修炼即将突破之时,出手害我破功,让我走火入魔,失去意识!最终害得十几名同门师兄弟的性命,葬送在了……我的手下。”
楚溪痛苦地闭上眼睛,揪着自己的头发。多年来他一直被这十几条人命所折磨,苦不堪言,内疚至极。
当时他被北沧派围至凌波崖的悬崖边上,他半疯半醒地跳下了悬崖。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谁知道他竟又活了过来。
醒来之后的他,才发现自己随着云梦泽的湖水漂流到了人间。后来走火入魔的他还会偶尔失控,只是每一次都让他控制了下来,可也付出了不少代价。直到过了三百多年之久,他现在也早已恢复如常。
三百年,他活得很痛苦,每一次失去意识之际很想就这么死了。可害他的罪魁祸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他很想回去告诉他的师父明天涯,说不是他干的,他也不想这样。一切都是江九思的阴谋……
可是他没有回去的勇气,那日明天涯赶到悬崖边上,望着他那失望至极、后悔不已的眼神,犹如毒针一般永远地扎在了他的心里,他根本无法忘怀。
那一日的明天涯痛心疾首:“我……我当初就不该将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带回来!”
所以,即使他回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楚溪就这样在人间徘徊了三百年,也会刻意留意云梦泽的消息。
直到魔界发生动荡,他往边界赶来,随后才碰到了慕容深、萧寻、墨银等人,又得知了江九思和一众长老死在了归天山的消息。
楚溪的话语让萧寻陷入了困境,因为他在北沧派待的这段时间来,众人对江九思的评价那都是赞不绝口,与楚溪口中那阴险狭隘之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但萧寻知道眼下这话他不能说,若楚溪所言非虚,那么他的猜测离正确答案又近了一分。
“此前义父告知晚辈,说白姝对江九思有过一段情谊,那么江九思是否对白姝亦是如此?”
“白姝?”
楚溪听到这名字,内心仿佛被揉了一下,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脑海中出现一位平日里最爱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双眸灵动,时常追着他喊楚溪哥哥的女子。
那是他年少时的心动,可他们终归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