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观察的唐东业适时出声：“这很正常，只是第一次任务，已经非常不错了，别人这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至少你很积极。而且完成任务有奖金，这次是八千块，是有点少，但还是值得庆祝。”
叶寒眼睛一亮：“真的？”他每月生活费也就一千五，八千不要太够。
唐东业点点头：“嗯，就这么多，没别的事可以先回去，对了，有个规定你要知道。”
“不要把事情的任何一点细节告知无关的人，这些人里包括局里的其他同事，视频、文字等任何媒介都不能留下痕迹。”
叶寒不明所以，只能道：“哦，好的，那我走了。”
门落锁，赵琳明媚的笑容消失，只是淡淡道：“真可爱。”又静立一会儿道：“走远了。”
唐东业食指一下下敲击桌面，本来就让人琢磨不透，现在蒙着眼，脸上一小半都被遮住，更加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连喜怒都看不出来。
“结果下来了，上面要求……”唐东业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口，转而说起其他的：“五队失踪了。”
赵琳没去管那半截话，她知道那是她不该知道的事。
这并不代表这半句话就白说了，要想想唐东业可是老谋深算的政委，每句话都有深意。就比如现在，如果真不想让赵琳知道上面对叶寒的调查结果，大可不说，为什么只说一半，就是因为既要让赵琳知道上面很重视，又不想让人知道太多，还不想说得太明白。
幸亏赵琳在唐东业手底下做事八九年，不然真不懂。
重要信息是后面那句话，赵琳非常震惊：“什么！？”
她本就是五队成员，因为上次任务负伤才留下，听说这次任务不难的，怎么会全都失踪！
在任务里失踪，一般就代表着死亡。
唐东业没解释什么，只是道：“准备好重组五队吧。”
这就相当于下定论，上面已经……不打算争取了。
虽然进灵管局时间很久，但是成为在编队员时间只有五年而已，而这五年，也是和他们合作最多。
她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想到这里，赵琳感觉有些晕眩，呼吸困难，然而对于部门的处理方式，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他们的后事……怎么办？”
“局里会处理，你不用费心。”唐东业又补充道：“不用费心的意思是，不要去接触他们之中任何人的家属，你应该懂。”
赵琳鼻子一酸，深深吸气强忍：“我知道。”
“加入局里就要有这个觉悟，为国家事业献身的觉悟。”唐东业点燃一根烟，烟雾模糊面容：“部门是国家机器，人民的护盾和利刃。”
……
叶寒回到学校时下午第一节课还没结束，还好这门课的老师喜欢快下课时再点名，省去解释的麻烦。
一周无事，周六，叶寒还在睡觉，又有人打过来，闭着眼摸到手机：“喂？”
电话那头传来辅导员的声音，只是说几句话之后，叶寒蹭一下从床上坐直：“什么？”
挂断电话，快速起床洗漱，赶往校门口。本来在刷题的顾冬侧头看着匆匆离开的人，面色复杂。
一位阿姨正在保安亭处向内张望，叶寒感到奇怪，自己也不认识她啊。
“你好，是王阿姨吗？我是叶寒。”
中年女人手中抱着一个打包盒：“小寒啊，你这孩子，怎么还不认识表姑了。”说着，把盒子递给叶寒：“好不容易找到你，这里面的东西啊，要收好。”然后靠近一点悄悄道：“你爸妈让我交给你的重要东西，银行卡什么的都在里面，密码也写上了，记得去银行改密码。”
“哦，表姑。”虽然不记得这个表亲，但是叶寒没多想，只是接过盒子：“爸妈为什么不直接快递啊，还麻烦您一趟。”
女人奇怪地看着他：“是他们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的，而且他们怎么快递，没法。”
轮到叶寒感到奇怪了，下意识道：“为什么？”
“他们不都去世了吗？怎么给你快递。”
叶寒不可置信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夏季太阳毒辣，他却如坠冰窖。
女人不忍地拉着他的手：“好孩子，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要向前看。这些遗物……”
“不，不是，阿姨，有什么搞错了吧,怎么突然会……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叶寒急忙打断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啊，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你我还能认错？”
灼热的空气吸进鼻腔，叶寒头昏脑涨：“什么时候？他们是怎么……”随即想起什么，慌忙拿出手机翻联系人列表，找到爸妈轮流打过去，却都只听到对面是空号的提示音。社交软件上发过去，也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女人的也察觉不对，语气略微沉重一点：“他们去世……已经两年了啊。”
“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叶寒摇摇头，迫切想确认这一切的真假，推开女人，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自家小区位置，打算直接回家找他们。
然而，情绪完全冷静不下来，那种焦虑上来后，浑身颤抖，眼前发黑，不断催促司机快点。
“……同学，同学！你手机响好久了，接一下吧！”
司机的声音把叶寒拉回现实，哆哆嗦嗦地按下接听键：“喂……谁？”
“叶寒？”对面的声音有明显的颤抖，赵琳赶紧看看自己是不是打错了：“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有事吗？”叶寒也想说话正常一点，但是办不到，车里冷气很足，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从鼻梁上滴下。
他不说，赵琳只能道：“有新任务，来一下局里吧。”
“抱歉，赵姐，我……我现在有事，有很重要的事，所以……”
赵琳表示理解：“没事，多久能办完？”
“不知道……我不知道，可能去看看就能回来，也可能要很久。”叶寒喃喃着，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局里，你要是办完事，来找我就行了。”赵琳也很理解。
“嗯，好。”叶寒挂断电话，深呼吸几次后，稍微冷静了点，虽然还有点哭久了后的缺氧感。
一路上无心看风景，到地方立马飞奔进小区，开门时手都是颤抖的，好几次对不上钥匙孔。
抖着打开客厅灯，看见的是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家。
手从博古架上缓缓抚过，到盖着沙发的防尘布，茶几上什么都没有，电视静静挂在墙上。厨房摆放着一个足够三口之家使用的饭桌，在暖黄的灯光下，似乎能看到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
碗筷很干净，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插电。
主卧整洁如新，次卧堆着一些杂物，客房做成了书房。
除了叶寒，没有别人生活过的气息。
不想再看，实际上叶寒已经没力气再仔细找什么了，回到客厅，地面的瓷砖洁净光滑，倒映着阳台外晴朗的天空，风一吹穿堂而过，空荡荡的。
就像被瞬间抽光力气，顿时跌坐在沙发上。
怎么会这样？思绪纷乱如麻，想着最后一次和爸妈联系，想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家里的样子，还有他们在自己记忆里最后的表情。
难道……难道我又病了？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然后想起来找他的“表姑”，肯定知道些什么！
“糟了，我现在回去她早走了，我又没她联系方式，怎么办，报警？对对对，辅导员。”叶寒自言自语着，打给辅导员：“喂？老师，我想问问，之前你说有人找我，那你还有那个人电话吗？……不是不是，就差不多几十分钟前，你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找我啊……什么，你没打给我？”
叶寒立即翻看通话记录，却怎么也没翻到几十分钟前和辅导员的那条。
“……好，打扰了老师，我搞错了。”
通话结束，叶寒再也忍不住泪意，将脸埋进手中，呜咽着：“爸……妈……你们去哪儿了……”
……
赵琳在单独的办公室内边看书边记笔记，门就被推开，是叶寒进来。他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她吃惊道：“小寒？你怎么了……”
“……”叶寒张张嘴，还是道：“没什么。”
他很想很想和赵琳或者唐东业讲这件事，请他们帮忙调查，但冷静下来想想，为什么最近不对劲的地方那么多，会不会和灵管局有关，爸妈是不是也是因为……所以他决定暂时压下。
赵琳挑挑眉也没问，只是道：“好吧，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找我，当然倾诉也可以。”
叶寒点点头，随即问道：“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嗯，新任务，对于新人来说是比较危险的，但高付出高回报，只要你完成任务，可以成为在编人员。”赵琳怕他拒绝，立刻解释道：“其实我们要获得编制是很难的，通常需要编外成员等待局里下发任务，完成后获得一定积分，积分足够后需要进行考试，考试完才有入编资格，即使这样，通常还要等很久考核任务的分配，完成了才能入编。”
“现在可以直接入编，连书面考试都省了，你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