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你刚去哪了？我找你来着，还有你的领带怎么都乱了。”王弘盛帮江晏理了理衣领，关切问道。

“刚刚有人找我，我去和他谈点事。”江晏只好先骗师父了，这事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顾凌澈始终站在37楼的拐角处，等待酒会结束。说平静是假，他此刻还是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江晏什么时候能出来，只能耐心等待。门口的灯光有些昏暗，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酒会的出口，希望江晏能快点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凌澈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他不时地查看手机，希望江晏能发来一点信息，可事实是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终于，会场的门缓缓打开，江晏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下了扶梯，顾凌澈跑了出来。

“顾凌澈？？！！”江晏很惊喜，他没想到顾凌澈会从金陵赶到这儿来，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比自己还差。

“你怎么在这？”

还没等顾凌澈回话，跟在江晏身后的王弘盛开口了。“小江，这是你男朋友吗？”

江晏点点头，面朝顾凌澈介绍道他师父。“小澈，这是我师父，我和你说过。”

顾凌澈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递上右手，和王弘盛握了握。“您好，我是顾凌澈，是江晏对象。”

“你好，那你们聊，我先去酒店。”

“师父再见。”江晏目送王弘盛离开。

“你咋来了？出什么事了了吗，你的脸色很差。”江晏捏捏顾凌澈的脸颊肉。

顾凌澈叹了口气。“我见到......你前任了。”

江晏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了，“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真的没有吗，言语挑衅怎么不算欺负呢。但他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前任，而是江晏的PTSD，眼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这个重要。

“我们先下去吧。”

“好。”江晏带着顾凌澈下了楼，打的去师父预订好的酒店。

江晏花钱把房间升成了双床房。顾凌澈一进房就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经历了晚上这场闹剧，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晏开这口了。

“小澈，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江晏已经看了30分钟顾凌澈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我和沈清川当年断的很干净，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今天回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按理来说，没有证件是肯定进不来的，他肯定动用了什么关系。”

顾凌澈躺下身子，江晏说的话都只是在脑子里简单过了一下，又被掷出脑外。心烦意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晏哥，除了这事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顾凌澈还是躺在床上盯着吊灯，眼睛单纯地眨巴。

江晏烧水的动作僵住了，脑子迅速检索自己有没有什么事做错了，像小时候被班主任训话的孩子。但确实没啥啊。“没有啊。”

房间的气氛变得沉重，顾凌澈从包里拿出那份体检报告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面对江晏，开门见山地说道：“晏哥，我们得谈谈。”

江晏看到顾凌澈手中的报告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显然他也知道这份报告单意味着什么。“你都知道了？”

顾凌澈点点头，复杂的情绪依然萦绕心间。“嗯，我多多少少知道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晏放下矿泉水瓶，沉默片刻，他缓缓走到床边然后独自坐下，轻声说道：“小澈，我......害怕你会担心我，害怕你会因为我的病离开我，我更害怕当我真的面对这个病时会无法像之前一样照顾你。”

“所以你就一直在逃避，觉得自己不面对，我不知道，那就是一切都没发生过？”顾凌澈颤抖着唇说道。

“我没有......”

顾凌澈走上前，握住江晏的手。“晏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病而离开你？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江晏左手不受控制地抽了两下，而后说道：“可PTSD这个病，它不一样，它很复杂，虽然我最近都没犯过，可是如果发作了......”

“正因如此，你才需要我和你分担啊。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在这。我不在乎什么沈清川，什么前任，这不是事，我只想要你。”顾凌澈几乎是哭着说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会遇到沈清川这般胡搅蛮缠的人，只是发生这种事后，他才发觉管他什么沈清川，王清川，李清川。他只爱江晏，不会被任何人挑拨。

江晏抬起头，看着顾凌澈，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小澈，我......我真的很害怕。每次噩梦醒来，我都会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所以我才会养成晨跑的习惯。之前每次昨晚噩梦，我将出去跑步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害怕你会看到我脆弱的一面，然后不要我了。”

顾凌澈轻轻擦拭去江晏的眼泪，柔声说道：“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会一直陪你，除非你不爱我了。”

一句玩笑，很好的打破了目前潸然泪下还有些严肃的场面。江晏边笑边哭，整个脑袋埋进顾凌澈怀里。

“等我们回去，就带你去看病好吗？”顾凌澈的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保护欲，这是他19年来第一次迫切地想要保护一个人。

江晏沉沦与顾凌澈的瞳孔，像被催眠般自然点点头。

晚上躺在床上，江晏觉得身边空空的，悄默默爬到顾凌澈床上。拥他入怀。

“你干嘛？”顾凌澈带着一丝困意背对着江晏说道。

“我不想失去你。”

“我不会走的，放心。”

江晏在顾凌澈后脖子处蹭蹭，贪婪地吮吸顾凌澈的味道。

“你要是这样还升什么双床房？”顾凌澈临时赶来魔都，是真累坏了，没工夫在和江晏调情了。

江晏也未做言语回应，只是整个人腻在顾凌澈身上。“我好爱你，因为我的体检报告就直接追过来，如果我在国外呢？你也会义无反顾赶过来吗？”

“嗯。”顾凌澈哼唧一声，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进入梦乡了。

“小澈，我爱你。”

“嗯。”又是一声哼唧。

——

翌日王弘盛请顾凌澈和江晏吃了顿omakase，下午他们坐车回到金陵。

顾凌澈和江晏坐在车后排，二人的手牵在一起。顾凌澈轻轻摩挲江晏的手背，他们心中的阴霾不约而同地逐渐散去。沈清川的出现完全没有给二人造成打击，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彼此的感情。

回到温馨的小家，江晏赶紧去摸摸小水波。

小水波不断喵喵叫着，很享受江晏的安抚。

“想爸爸了吧，爸爸给你带了好吃的猫条。”

江晏在喂小水波，顾凌澈去厨房烧点热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陌生的号码，他挂断了，他从来不接陌生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江晏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呼叫顾凌澈。“小澈！赵薇薇找你！”

顾凌澈暂停在卧室收拾衣物的活，跑了出来，接过手机，他还在纳闷为啥赵薇薇突然找他。

“喂？赵太太？”

那边传来熟悉的女声。“顾老师，肖准这次真的提升了17名，他从班级39排到了22。英语150的卷子考了106。”

“是吗？那恭喜啊。”

“顾老师，其实我打电话来还有其他事想说。”

“您说。”

“刚刚我儿子，肖准，给你打电话想找你报喜来着，没想到你挂了，现在一个人去房间生闷气了。还说如果今天见不到你，就不出来吃晚饭了，他说你答应他了。”

顾凌澈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还没开口，就想到上次为了赶紧离开好像确实许诺了。“您别急，我马上过来一趟好吧？”

“好的好的，谢谢顾老师。”

“怎么了？肖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江晏拿着逗猫棒正在陪小水波玩。

“没啥事，我出去一趟，你想吃点什么？我带点回来。”

“我想吃北京烤鸭。”

“好，那我走了，拜拜。”顾凌澈重新背上书包，出门了。

再次回到那栋奢华至极的别墅，敲敲门，这次是赵薇薇亲自来开的。

“哎哟，辛苦顾老师赶一趟了。”顾凌澈能发现赵薇薇这次见面和初次见面的态度完全不同，更多了一种谄媚。反正顾凌澈不喜欢这样的人，但是人家给他发钱啊，谁会和人民币过不去？

“没事。”顾凌澈换上鞋，朝书房走去。

“肖准？”顾凌澈试探性问一句。

肖准站起身，“把门关上。”语气冰冷。

顾凌澈不知所措地关上门。

“我考了106。”肖准面无表情地拿出卷子，放在桌上。

顾凌澈拿起卷子，仔细看了看。106分，对于肖准来说，确实是一个质的飞跃。“可以啊，考得不错嘛。”

肖准没理他。

“我早说了你学习能力很强，只是你不愿意学英......”

“继续做我的家教吧，周六晚上，一周一次。”肖准冷酷严峻地打断了顾凌澈的话。

“啊？我可能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时间。”

“那你有空的话就来啊，一周一次很难吗？”

“不是，肖准，我好像不欠你什么吧。什么都得讲你情我愿不是吗？”

肖准加重了语气：“那你说好今天来看我为什么没来，还要等到我妈给你打电话你才来。”

“我真的忙忘了，不好意思。”

“又是因为江晏？”

顾凌澈感觉右眼皮跳了一下，他真的不喜欢肖准一直在他面前提及江晏，何况还是提及江晏来攻击自己。“对啊，他有事需要我不是很正常吗？”

“我也需要你啊，我是你的学生，你不应该负责吗？”

“我们的关系早就在前天结束了，现在我来看你纯粹是把你当朋友。”

顾凌澈没想到这话说出口肖准眼眶会红润。“你......你哭什么？”

“你走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凌澈刚想上前安慰就被肖准连人带包赶了出去。

赵薇薇见状赶忙从客厅赶过来。“肖准！不准对老师无礼。”

肖准愤愤关上门，并反锁。

赵薇薇尴尬地站在门外，把顾凌澈拉到沙发那。“顾老师，说来也不好意思。但是我家肖准在你来之前换了6个老师，怎么教他都听不进去啊。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好像真的爱上了英语，平时你不在的时候也在搜索英语资料，私下花了很多功夫在学。只为了你来上课的时候，他能游刃有余地回答你的问题。还有你制定的计划表，他也严格执行。所以，你看能不能继续做家教，价钱好商量，我可以给到500一小时。”

500？？？！！！

顾凌澈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也能时薪500。

“赵太太，这不是钱的事，主要是我真不一定有时间。”好吧这就是钱的事，顾凌澈今天回来的路上就想过如果江晏真的要去完全治疗，他问过温忆渃，这是笔不菲的数额。再加上刚刚肖准那么一闹，他也有些心软。

“那就你有时间就来，我儿子高考全靠你了。”赵薇薇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顾老师，这是你的奖金。”

顾凌澈的双眼都在冒金光，但还是礼貌性地拒绝了，只不过最后还是被赵薇薇硬塞在包里，顾凌澈内心嘴都快笑裂了。

同一时刻，江晏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

点进去后，首先是那条大年初一凌晨准时发来的短信：“还记得我吗？江晏哥。”

江晏确实没注意到这条信息。

而后是，刚发来的：“要是不想我去S大闹事，毁了顾凌澈的大学生活，今晚六点，这家餐厅不见不散。”

江晏怒锤沙发，“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