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凤在贾府走剧情,史家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门双侯的小目标。得知消息的王喜凤被史家接回去,无论这个簇新的忠靖侯爵位怎么来的,明面上也是给祖宗长脸了,家里必然有一番动作。
其实作为史家的掌舵人,史鼐一直意图走回文官路子。毕竟,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朝廷上非正常死亡最多的可不就是武官?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鸟尽弓藏,殊途同归罢。但凡跟勋贵和兵权扯上关系,哪个有好下场?偏偏他们家还没洗干净旧标签,史鼎又给自己贴了个新的。
一家两个侯爷,一个从文,一个从武,这是要上天吗?忠靖侯一家很快就搬到了属于他们的侯府,兄弟两个无论暗地里如何,明面上却是已经开始保持距离。
为人臣子,上位者要怎么用你,你只能听命。后面多少挣扎都难以摆脱棋子的命运。既然上面有人想用史家破局,身处风浪之中的史家兄弟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史家的状况,京中消息灵通的早已看得分明。贾母或者也能知道几分,毕竟国公爷早早就定好了改走文官路线。贾赦和贾珠娶的都是文官家的女儿,贾家的儿子无一从武,不就是想自他以后金盆洗手,给贾家留条生路?
可惜眼看贾家作为勋贵的底子消耗殆尽,而从文的道路却格外崎岖,迟迟没人能成长到支撑门户的地步。贾家衰落已成定局。至于会败落成什么样子,看他们是否识趣,也看上位者心情。
这世间纷扰,王喜凤没有多给眼神。天要下雨,凡人随心。就跟天塌下来学生依然要期末考,社畜依然要评绩效一般,史家多了个侯爷,她也依然要做针线。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她总算在二婶子被气死之前将针线活这一项技能提升到能见人的程度。为了保护尚在生长发育中的视力和脊椎,她也是拼了。
相对于史家的扬汤止沸,贾家说一句打肿脸充胖子总不为过。两府都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哦,荣国府有个被寄予厚望的元春,勉强算他们进取吧。宁国府却是乏善可陈,大老爷贾敬窝在道观修仙,不问世事。府中由其独子贾珍掌管,里里外外都烂透了。
眼见着到了贾敬生辰,贾珍派人来问寿宴一事,贾敬三言两语就打发他走了,并不下山赴什么宴。贾珍自发了请柬,热热闹闹在府中替他老子庆生辰。看着有些荒谬,可礼法亦让人无可指摘。
就像甄英莲被拐点燃了故事的开头一般,贾敬过寿好像宁国府走向深渊前最后的狂欢。那时,秦可卿已经卧病在床,寻医问药数月也不见好转。
西府除了贾母比较喜欢这个品貌皆佳的重孙媳,再就是凤姐跟她关系好,也时常去东府看她。只是生老病死由不得自己选择。正如远在扬州的林如海,近日遣人送信至贾府,要接了黛玉回扬州侍疾。
黛玉听了消息便心急火燎,急催丫头嬷嬷们打点行装。
不知林家是不是祖传的身体不好,五代单传不说,还早逝。林如海在扬州为官以来可谓呕心沥血,身子败坏了不少。而后发妻去世,独女进京,身边没有至亲之人相互照顾扶持,越发有了下世的光景。他自觉不妙,这才匆匆接了黛玉回去,生恐见不了最后一面。
王喜凤得到消息也只来得及随众人一道送行。
王喜凤能相互走动的小伙伴本就不多,黛玉南下后,来的勤些的也就宝钗。她做事一向周全,既然来了荣庆堂,每个兄弟姐妹都是要问候一遍的。宝玉日日去学堂,时常不在房中,多是由袭人这个大丫鬟负责接待。两个人都是温柔敦厚的性子,倒是挺谈得来。
托黛玉的福,王喜凤没有出现书荒。曾经不怎么爱看的四书五经都让她拿来打发时间了,可见深闺生活之单调。哪怕出门在外,王喜凤依然有针线活的任务要做,按照二婶婶的话,别只顾玩耍荒废了课业。
主子还要被分配针线任务,这在贾家简直不可想象。不说针线房,身边的丫头都是死人吗?侯府正是缩减了人口及开支,这才辛苦了女眷亲自动手做针线。一年四季,礼服常服中衣里衣鞋袜荷包手帕等等,全都要靠她们一针一线做出来。
既然大家一视同仁,她自然也不会抱怨挑事儿。只是她宁肯白日抽出空来赶工,也不愿意挑灯夜战。熬夜做活不仅伤眼睛,还长不高。
眼看进了腊月,史家又派人来接。王喜凤的来来去去,贾母并不关注。这么些年,贾家史家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史湘云两头跑,而且,贾母她老人家的心思早就跑偏了。
秦可卿久病不愈,秦钟三天两头往东府探病,可他姐姐却一日病过一日,心情自然不大好。宝玉跟他好的一个人似的,如今玩伴不得闲,他渐渐也提不起精神来。
贾母最爱看孩子们都高高兴兴承欢膝下,宝玉虽然在贾母身边有刻意隐藏,但小孩子的把戏又怎么骗得过活了一辈子的人精?贾母问起,宝玉哪里肯提秦钟,只问林妹妹去了多久,可有信来。
这话却是问到了贾母的心坎上,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外孙女的身子养了这么多年,不过这么着,到了换季总要咳上十天半个月,忒让人揪心。这一路顺水而下,也不知身子骨能不能扛得住。
女婿的病同样让人操心。黛玉失了母亲本就少了倚仗,若林如海再有个不好,她已经是一把老骨头,还能护她几年呢?这些担忧她跟谁都说不上。
祖孙两个都陷入EMO。
史家的新年很是欢乐祥和。没有太多的人要应酬,也没有许多的杂事纷扰。正月不动针线,她就多出许多时间自娱自乐。午后适量的户外散步活动,不至于太冷,又能给自己换个环境换换气,脑子被冷空气一激,再清爽不过。
史家京中的族人不少,可一代代分支出去后,主支人口有限,如今又一分为二,显得这座百年侯府很是空旷。这里大概率不会是王喜凤的舞台,她也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驱使着去探索府中许多的未知。
她在努力减少自己在府中的存在感,可却架不住闷在家中同样无趣的史家二姑娘突然摸上门求唠嗑。
保龄侯将韬光养晦进行的很彻底,不管跟三叔那边的“绝交”进行的如何,但明显保龄侯这边需要低调,或者说,许多人家开始观望。史家这样一文一武的搞法,跟脚踩两只船没啥分别。世上没有左右逢源的美事,只有脚踩两只船鸡飞蛋打的下场。
二姑娘的社交活动锐减,身边又没什么玩伴,左思右想才想到这个一年里半数时间不在府中的堂姐。
有客上门自然有待客之道。
茶水点心谁都是差不离的份例,算不得什么。王喜凤吸取了以往的教训,不再讲述贾府的种种见闻。别的也就是一些普通消遣,姑娘家自然不会有什么玩具,九连环之类的也是孩子气的时候玩一玩,如今都充小大人呢,根本派不上用场。两个人无非是翻翻花样子,打打围棋,连想搞点八卦都没个消息源。
二姑娘生活环境相对单纯,自身也没啥多的心眼子,遇上王喜凤这种一流的太极推手,只觉得春风化雨。这姐姐挺会聊天的嘞。
有句话怎么说的,你觉得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在默默负重前行。这不,岁月静好的不正是被顺毛捋的很舒服的二姑娘?hold场的王喜凤表示,哄孩子令人疲惫。幸好不多时二婶子便让人来请,这场历史性会晤总算告一段落。
有时候她也能理解史家对史湘云的态度。无父无母的孩子,有点感情,但没那么有感情,这样才好。
许多女孩子生来就是联姻的工具,当然,在联姻面前男女平等。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孩子也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父母意愿与人私定终生。
只是这里头有个核心利益归属问题。
古人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了就成了婆家的人,死了也是进婆家的祖坟。女孩儿联姻换取的利益归娘家这个家族而非她自己,而男孩儿只要不自己找死脱离家族,他本身就是家族中的一员,既得利益者。人与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史家既然放任史湘云与贾府往来密切,当她是维系史家与老牌勋贵之间的纽带,那么她的亲事必然也是往这个势力板块倾斜。这是一处闲棋,若四王八公扛得住,史家有这么条明晃晃的线,便是多一层保障。若不然,不过是个孤女,壮士遇险尚且懂得断腕自保,史家舍弃一个姑娘又如何?
王喜凤虽然不爱阴谋论,可这样的形势加上原著加持,在有心人眼里,史家简直是在打明牌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