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姬箬唯二的悠闲时光，第一次是在向歆晨的出租屋时。

没了穆宿言那些烦心事的纠缠让她心里难得地平静了下来，当然也少了许清雾的下落，到现在她们都没找到她，也许是向歆晨找的地方过于隐蔽，也可能是她们被穆桦使了绊子没精力分心她。

她也许真的是冷漠的人，念叨寻找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却也不是那么想念，她喜欢的还是跟向歆晨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话只是干坐着她也很乐意。

陈沁自从那天后就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晚饭后抱着一堆习题出现在门口，有束花还会带着放学路上买的小点心。向歆晨很喜欢她，时不时就会念叨她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导致她不敢说自己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小姑娘，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小姑娘看向歆晨的眼神吧。

与她的不同，她在她眼里看到了算计，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跟这个词搭边，可她看向歆晨的眼神时常让她想到穆桦。

一切作为都不是心甘情愿，只有唯利是图。

“姐姐，妈妈这几天不太舒服，过几天老师要开班会你可以替妈妈去吗？”

题已经解开，陈沁没感到半点开心，向歆晨也发现她今晚没有往常那么活跃，刚把洗好的水果端过去陈沁就抬起头苦着脸看她。

“阿姨生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医院？”向歆晨已经有阵子没去隔壁拜访，两人的作息完美地错开几乎没有碰面的可能，如果不是陈沁说她都毫不知情。

“她一直咳嗽，我叫她去看医生她一直说不用喝点梨水就好了，可是她现在越咳越厉害了，有时候半夜都睡不着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叫她去看医生她又不去。”

陈沁这几天都愁得不行，知道自己妈妈是为了省钱才不去医院，可看她咳嗽越来越厉害她恨不得咳嗽的是她。

向歆晨二话不说冲去隔壁，她们来到这有段时间了，陈姨是唯一找她们搭话的邻居，再加上小时候记忆的滤镜加持，她已经把她归为自己很重要的人了。

姬箬教完她的作业就抱着木棉去房间打毛线了，向歆晨把家里电视换了，没有手机她只能看电视，新闻不感兴趣就喜欢挑电视剧看。天气渐凉她看到上面女生都会给喜欢的人织围巾，所以也去找向歆晨要来材料。向歆晨白天会去找一些临时工做，她想跟着一起却被拒绝，只能自己在家织围巾打发时间等待她回来的时间。

刚才外头的动静她全然不知，直到向歆晨有些不太高兴地回来才从针线中抬起头来。

“怎么了？”

不过是一会没见，向歆晨就苦着个脸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刚才陈沁说阿姨最近身体不好，我刚才过去看了下确实不太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想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

刚才她跟陈姨聊了一会，想省钱是真的，另一方面是医院在市里，她不熟悉市里的交通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病的流程，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我跟你一起。”姬箬摸了摸她的头，又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陈沁可真幸福。”向歆晨突然感慨，叹了口气，“阿姨对她可真好，刚才她回去我还看到给她准备了水果。”

陈姨只有陈沁这么一个孩子，对她好无可厚非。许清雾对姬箬也很好，她们都有妈妈，唯独她没有，也不会像姬箬一样有个妈妈一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关注她。

姬箬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一直摸着她的头。

向歆晨突然亲她，吓得木棉从姬箬身上跑开转到床上边舔毛边看着两人。

“我有点想妈妈了。”目光触到小时候自己在墙上留下的画，她眼眶忍不住发热。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双亲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突然离开，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力，她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们就被匆匆下了葬。

姬箬只能默默地摸她后背安慰着，向歆晨吸了吸鼻子看向她，“清雾阿姨早晚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会跟她们离开吗？”

她眼里有期待，也有恐慌，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们可以一起。”

许清雾当然会同意两人待一起，可是她会无法控制地嫉妒姬箬，两人身份的不平等让她这种情绪更甚。强烈到第二天陪陈姨去医院对方问到姬箬的家境时她想都没想说道，“她跟我一样，都没有父母了。”

话说出口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她庆幸姬箬待在家里没有跟来，更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回答。

“都是两个苦命的孩子唉，明明这么懂事，老天真是待你们不公平。”陈姨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手背。

陈沁今天没课，向歆晨提议一起来却被她拒绝了，如果那孩子有向歆晨一半懂事她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阿姨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离开的吗？”向歆晨期望地看着她。

“我想想……”事情年代已经久远，陈姨想了许久才想起一点，“那时候我记得你父母她们说打算自己做生意，没半年就有了起色，谁知道后来去外地看工厂的时候出了事，听说是被车子撞了当场就没了。”

毕竟是外人知道的不多，陈姨能想到的起来的只有这些了。

出差前她们还把向歆晨托给她照顾，说是三天就回来，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没想到这些年想知道的答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得知，更没想到自己父母是这样结束生命，惊讶至于向歆晨也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阿姨你说那时候我爸妈是去看工厂的路上出了事，她们去世后那个厂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只是一个外人，这你就要问你的那些亲人了。”以她这些年的经验从她的问话中陈姨已经能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不敢胡乱猜测，万一真的是意外去世的呢？

来到这里后姬箬出现幻听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天已经没有再出现过，向歆晨去医院她就在房间织围巾，直到下午的时候还没回来，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响声，木棉也开始扯着她的裤脚往吃饭的地方去。

喂猫吃饭容易，给人做饭难，厨房的厨具一半以上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用，看着冰箱的食材也是一点做饭的头绪也没有，干脆就这样饿着算了。

之前被穆宿言关着的时候她也经常不吃饭，饥饿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

木棉吃的津津有味，姬箬忍不住蹲在旁边看它。

这个时间楼道鲜少有人走动，今天却反常地出现了声响，动静越来越大，姬箬忍不住留意外头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是几个女生的嬉笑声，有时候会突然安静，没一会又会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声音有些尖锐，木棉被吓得猫粮也不吃了跳到姬箬身上一个劲往她怀里钻。

姬箬抱着它用手捂住耳朵，听见隔壁的门被打开，几个女生的声音小了，没过一会就出来了，接着是她们下楼的声音。直到声音消失姬箬才开了条门缝看，对门依旧紧闭着房门，门口的几团纸巾不知是她们遗落还是本来就有的。

还没关门就有道黑影从身后窜出往楼下跑，姬箬想也没想追了出去，对着黑影喊道，“木棉回来。”

也许是在家里太久了憋得慌，见门开着木棉就窜了出去，之前姬箬时不时会带它出门，最近天气凉了窝在家里织围巾也就没有这项活动了。

这是木棉第一次不听姬箬的话，小短腿迈得飞快像一团疾驰的毛球在楼下横冲直撞，姬箬跟着它拐了无数个弯，收到了不少路人异样的眼光，直到她体力不支快跟不上了木棉才慢悠悠停下来，坐在地上开始舔身上的毛。

姬箬气喘吁吁地在它跟前跪下，喘得像断气了一样，过了好久才感觉凌乱的心跳稍微平静下来。

舔完毛在姬箬发火之前木棉很识时务地在她脚边叫着，用身体蹭她的小腿祈求抚摸。

“下次不可以乱跑了。”姬箬抱起它，重重地揉了几下脑袋。

疾风骤起，落叶在脚边打着旋，风过姬箬茫然地站在原地，也许是冷，也许是别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打颤，恐惧铺天盖地袭来把她吞没。

追木棉太入迷让她迷了路，现在身处何处都不知道，周围的建筑都不是记忆里的样子，慌乱地跑了几个路口依旧见不到熟悉的地方。她开始浑身发抖，喉头一阵阵发紧，喊了几遍向歆晨的名字都无人应答，眼前突然跌入黑暗，她站在原地像被遗弃的玩偶。一些胡言乱语开始在脑中回响。

“总算摆脱你了，你就是个麻烦，是个灾星，你只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她们都是因为你受伤的。你这种人就应该离她们远远的，你就适合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更大的声音让稀碎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箬，来陪我吧，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