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先生教的,陆京墨是左耳听右耳出。
旁边那位只要动一下,他都会一惊一乍,弄得徐澜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翻书都翻得蹑手蹑脚,生怕再吓着他。
如此防备,像极了一碰就炸的爆竹,祁宇明实在看不下去,趁堂休,赶忙拉着陆京墨换位置,至少把那边脸色渐白却还隐忍的可怜二皇子先搭救出来。
可不说还好,一说陆京墨像极了护崽的妈,一闹二怒三摇头,弄得祁宇明是哭笑不得,只能劝着。
一个像只炸毛小老虎,一碰就卷起尾巴嗷嗷叫。
另一个像只可怜乌龟,在那里憋了硬是不敢动。
终于等到下了堂,先生一走,祁宇明二话不说就提着“炸毛小老虎”离开了学堂,还给了宵冉一个眼神。
那头,双腿酸麻到无法站立的徐澜清终于动了,宵冉会了意,自然是过去把人扶起来,“二殿下无事吧?”
徐澜清自然是无大碍,可是陆京墨这样也太奇怪了,便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霄冉思量了半晌,回道“不知,不过宇哥哥已经拉着他去练武场了,二殿下不妨到了以后,当面问问。”
这一头,如同拎着小人那般,祁宇明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哈哈哈哈哈哈,你跟二殿下怎么这么搞笑,他不就是喜欢你吗?哪门子惹到你了?”
上一世的事情,祁宇明不知道,陆京墨可是全都记得,一个把自己当工具的暴戾帝皇,杀人如麻毫不留情,上一世喜欢上他是自己有眼无珠!
现在被他喜欢简直就是人刚重生来,祸就跟过来!
这让陆京墨感到无比可笑,上一世的时候是他暗心芳许,是他主动的。重生后,就反过来,变成徐澜清喜欢自己。
“不说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不可能跟那人再有瓜葛。”说得理所当然,陆京墨压根没注意,宵冉扶着徐澜清已经走过来。
祁宇明见到二人招了招手,他才发现,自己被祁宇明某种意义上给“卖了!”
祁宇明迅速拉着宵冉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二人在寂静的练武场里对视着。
“京墨......”
“二殿下别过来!还有!别叫的我这么亲切,我担不起!”说得那般决绝,徐澜清就不再靠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脸上带着越来越多的失落。
“京墨,如果是我做得不对,那我抱歉。”说得那般卑微的徐澜清,让陆京墨有点不适应。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必须跟这个人断绝一切关系,避免重蹈覆辙、再受伤害。
思考了半晌,陆京墨隐忍着,冷静道“二殿下你就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知你欢喜于我,但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而且我对你无感,无情。请二殿下以后莫要在与我有所牵连,我也不会再与二殿下有所瓜葛,二殿下的一切事情皆与我无关。”
听着此话的徐澜清,眼里渐渐没了光......
既然被拒之千里还如此直白,他也不愿多做纠缠,“好,你既然开口,也算是回应我。”
就这样?就这么轻易被徐澜清放过了?
陆京墨有点不敢相信,上一世徐澜清别说是听他的,连他意见不合都会暴跳如雷。
这个真的是那个暴君?
不过,话已出口,以后他做他的君,我称我的臣,彼此毫无干系,自是最好不过。只是,就算陆京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可看着徐澜清渐行渐远的身影,有那么小小的一瞬间,心里像被针扎一般。
手也跟着怀揣不安,直到碰到了别在腰间的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陆京墨赶紧把玉佩扯了下来,追了上去。
这个玉佩在前世他们在一起的初始,徐澜清送给他的,当时嘴上说着是所谓的“定情信物”。
重生后,见到这个玉佩,他就想着一定要还给他。
一把拉住徐澜清的手,重重地将玉佩放在他手上,严肃道“还有这个。”说完便赶紧跑了。
徐澜清看着手上的玉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看玉佩,看看那跑得贼快的人,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轻轻地勾了起来。
这时,徐澜清的贴身太监李怀正好找了过来,本来在门口等了大半天都没等着人,着急得只好进来。
“殿下啊!不是说好在门口等您吗?太后那边还等着您回去呢!”李怀说得那叫一个着急,毕竟要是让太后等急,怕是又要怪他们这些侍从照顾不周。
徐澜清示意了一下,便走向了门口,一路上却开口问道“李怀,你说要是有个人嘴上说着讨厌你,却把贴身之物给了你,你会作何感想?”
李怀跟在身后,听着那是一头雾水,讨厌人还给人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不成只是嘴上说说?“殿下,恕奴才眼拙,或许是那人嘴上讨厌,心里却欢喜。”
欢喜?嘴上说说?那他为何说的这么决绝?
他还是想不明白,陆京墨从嘴里蹦出来的三言两语皆是无情,为何转眼间就做了打他自己脸的行为,把他从小到大贴身的,还是上一代北漠王给王妃的“定情信物”交给了自己。
与此同时,跑到门口直接上了马车的陆京墨惊魂未定,虽说给了回应,玉佩也“还”了,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压根没发现马车里还有两个人在里面坐着,“这么快回来啦?拒绝了?”一听到祁宇明的问话,陆京墨被吓了一跳,才看到二人在自己的马车里。
陆京墨气喘吁吁地坐下后,拍了拍胸脯,“当然,拒绝得干干净净,不失君臣之礼,还把那个玉佩还给他了。”
可此话一出,祁宇明脸色就变了,赶紧把人拉过去,摸了摸他的腰,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京墨,“你把那个玉佩,给了二殿下?!”
对呀,给了就给了,祁宇明问这么多干嘛。
他猛地眨了眨眼,想着祁宇明怎么脸色越来越难堪,难道他不该还?不对不对,就算不该还也要还,不能和他再扯上关系了。
扶着额的祁宇明,唉声叹气,“不是,那个玉佩,你家的传家宝,你给他做什么?”
什么?传家宝?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和上一世不一样啊!
陆京墨慌了,祁宇明见状,便道“这玉佩可是你的爷爷,老北漠王给你奶奶的‘定情信物’,你就这么给了二殿下?!”
“所以,我把我的祖父给祖母的定情信物,给了二殿下,且这东西二殿下是知道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陆京墨满脸黑线,彻底无语了。
陆京墨最怕这样,现在太多事情和前世反着来了。
上一世先喜欢的是自己,这一世是徐澜清。
上一世玉佩是徐澜清给的,这一世变成了自己给的。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仿佛一切都不是按照原来的方向走,这让迷茫和不安在他心中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