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故事三
“……你并没有朝我问出这三个问题。”我看着她道。
唐简起身，她依然是笑着，“殿下……是你从未想过。殿下都敢踏上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了，却不敢颠覆这世间。”
“为什么？”她的脸凑近了我，“是因为你要靠男人去争这一个天下吗？当年光武复汉，借力世家，故此不敢朝世家下手。”
“高祖斩白蛇，和霸王争夺天下，借力于诸侯，故此不敢朝诸侯下手。可是啊……文景两帝，到底还是把这件事安排了下去。”
唐简的眼睛如同深沉的湖面，她在笑。
“走吧，殿下。”她轻佻欲用指尖挑起我下巴，阿蝉当即出刀！
可是她的身子一软，旁边的观棋扶住了阿蝉。
“唐简将军下了毒？”我僵着身体问。
“嗯。”唐简点点头，她的指尖依然勾起了我的下巴，她在笑，“殿下似乎总是考虑太多东西，想要谋求一个最好的结局。殿下，世界不存在这种东西。”
“周瑜傩过那么多次，也无法达到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我兄长谋求天下……那么他对于路上踏过多少尸骨都不会在意。”
“你知道，兄长最后一次傩，想要干什么吗？他占据并州……还给他一点时间，还给他一些期望，要是他没有想起来——殿下。”
“他已经很累了。”唐简勾起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脸来去看着她，她眼中的湖水依然平静，“兄长他，曾想要过这个天下。”
“但是他太累了。累到得到这个天下，现在却也没有办法承担起这个天下。所以……他选择了你。”
“殿下。我不知你可有高祖决断，不知你后人能否有文景恒心，不知你是否会忘记来时路，不知你是否见到这世间女子困境，不知你所行何道，不知你如何看待世家……”
“三疑，殿下。”唐简抚摸我的脸，她垂眸叹息 ，神色无奈的很，“殿下，你似乎答不出。”
我用力去摸上她的手，把她的手从后我脸上甩开，“在此之前，你也没有明确问！你是想要杀了本王吗？！”
唐简从新在座位上坐落，“不可以吗？”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天蛾！”
蛾部死士没有来——是被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只是晕过去。”唐简看出我的疑惑轻道给我解惑，“我也没有杀害殿下的必要。不如殿下说说我将毒下在何处？”
我眼睛快速的寻找周围的一切，香炉还是果脯？脑子越发昏沉，瞧着对面的唐简，都模糊的出现了残影。
“一，二，三。”唐简手和上了我的眼睛，“将殿下送去谒舍吧，观棋。殿下同我们，还需谈谈。”
我眼前将要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前，我猛的抓住了唐简的衣袖，强撑着道，“我不会成为光武，我——知晓世家诟病！唐简将军……那三疑——我可以回答！”
唐简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感觉身体被人抱起，“先睡一觉吧，殿下。孕期的人，也是没有多少精力的呀。每天处理公务也很累的。”
……这个时候，唐简的语气，和钟遇逗人抱怨的语气好像。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下来。谒舍点燃灯火，阿蝉在我旁边闷闷的擦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问阿蝉，“唐简有没有派人来？”
“没有。简姐姐送了果脯过来。属下不敢吃，不曾动。”
“你唤她简姐姐？”
“嗯。文远叔和简姐姐打过，没有打赢。超哥也和简姐姐抢过，没有抢赢。匈奴那边的人也来打过简姐姐，也没有打赢。”
“简姐姐来雁门的时候，文远叔也在雁门。两人打了一场，都觉得彼此还行。不过募兵的时候，两人都要走远了去募，免得招到一处去。”
“简姐姐的军队里有很多的山贼，因为她最开始，就是从山贼起兵的。云中大半郡，已经在简姐姐手下了。”
“这些时候唐简怀孕了。负责打回去的，是钟遇。袁氏的情报很快，袁基想的是用钟遇抵挡南下的匈奴，免得波及到冀州。”我思索道，“钟遇现在还在太原郡吗？”
“嗯。太原那边刚刚发生了流民作乱，好几个世家都被流民冲入。钟遇正在处理这些事情。”
“流民为何会作乱？”
“据说是由于有一村落受世家打压，都快活不下去，一个猎户带着一村人乘着夜色在外面点火，趁着混乱救火的时候见着世家人就杀。官府太忙一时管不住，流民就这样发展起来了。”
旁边负责情报的侍从道。
“……哈。”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钟遇常用的手段。
——先用流民把世家的皮剥下来，再用兵权和实权一点点的削弱世家的影响力，软刀子割肉。
有才华的被收入麾下，作恶多端的……死的凄惨。
“钟遇处理完太原郡的事务还需要多久？”我又问。
“钟太守已经整理人手开始围剿流民。太原世家对钟太守的速度很满意。目前可能还需要一些时候。”
……等他们反应过来，骨头渣子都被钟遇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唐简密探剧情四
“请唐简将军明日来同我一谈。告诉她，我会解答她的三个疑问。”
我让人把消息传下去，心中陷入沉思。
……世家啊。
钟遇对于世家选择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瓦解。孙氏对世家一向残酷手段，说杀就杀。唐简……她是荀彧的夫人，但这个身份却不是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
我想不出。
唐简这个人，绣衣楼寻找她的情报甚至不清楚她和钟遇是怎么相认的。
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唐夫人。
可是第二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唐简将军。
次日。
“听闻殿下有决心可答我三疑。”唐简在庭院抚琴，玉指芊芊。白袍绣墨兰，墨玉镯子戴在她手腕，衬得她手腕皓白如玉。
长发只用墨玉簪子挽起，琴声悠长。
我不急着回答，而是打量四周。
瞧见不远的案上还有一把琴，那把琴瞧着极其的新，却也极其的好。
琴身应该是顶顶好的梧桐木，琴弦洁白，是极其佳的蚕丝。
爱琴的人……怕是能为了这张琴出万金。竹简散落在这方案旁边，杂乱但是也颇有一番规律。
“殿下在看这方琴？”唐简出声道，“兄长研的，为了这方琴特地去了长安一趟，去取一方梧桐木。欲赠佳人……兄长若是年少习得这一手研琴技术，那方梧桐可等不到现在。”
“他大概会极其欢喜的花钱寻人定做一把琴来，等琴到手，会心情极好的弹一曲。为此好几个月都得去花楼卖曲，也是值得的。”
“周瑜要是瞧见这琴，会恨不得跑来雁门来的。”我道，“关于唐简将军的三个问题……”
“我对世家，徐徐图之。”
“我对世间女子，倾佩有之，柔情有之，愿改之。”
“我对我所行之道……柔而坚，百家杂糅之。”
“……殿下啊。”唐简听完我回答，她轻道，“文汉天女，承载天命。”
“千秋万载……三呼万岁。”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似乎只是在感慨，“你想要这个天下吗？”
“……本王要承担这个天下。”我只是瞧着她回答。
“兄长已经快要碎掉了。”唐简停下弹琴，“他在殿下登上那个位置后，没有心力处理太多的事情。殿下身侧……可有闲职？”
“钟遇之前担任我王府长史。”
“臣会一直看着你。殿下。”唐简轻道，她被我的回答说动，“不过，殿下也应该知道，现在我无法动身。”
她突兀的笑了一下，那种笑有点熟悉的意味，“还得殿下等等……臣和臣的前东家，还有一些要事需要仔细算算。”
“什么事？”我讶然问。
……说实话，唐简答应我答应是太快了。钟遇当初对选择我可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傩，唐简……这才是我们第二次的见面。
之前在傩中遇见的唐简，也不是现在的唐简。
不可相提并论。
“故人旧事……事件的主要人虽已经驾鹤飞升，但总归啊，里八华不会放过她们的。尤其是我哥哥的傩……”
“他们可真的是，忌惮非常，又窥探非常啊。”
她不说这个了，转移话题笑问我，“昨日殿下猜出毒下哪儿了吗？”
我摇头，“我并没有寻到下毒的痕迹。”
“在你踏入我府门的那一刻。”唐简坐在庭院中，笑容温和，“整个府都有毒。毕竟是从华胥叛逃，天天打打杀杀的，回来要是还要面对刺杀，可晦气了。”
“……怎么下的？”
“香道和药理的一些小手段。”唐简支起下巴，并不给我解释清楚，“观棋很擅长这些——她是兄长留给我的人，陪我走到现在。观棋姐姐——你说孩子出生了取什么名字好啊？”
“要瞧女公子想要孩子同谁姓。女公子身子重，医师说是怀的双胎，公子还不知道呢。荀公子也不知道。”观棋回她。
“两个孩子都随我姓对文若有点不公平。”唐简指尖点着桌案，“哎呀……兄长那个样子瞧着就是要入赘的。唐氏呢，好吧，我也对唐氏没有多少感情。都随文若去姓吧。”
“等等。钟遇要入赘？”我发出疑惑提问，“难道不是周瑜入赘钟遇家吗？我都做好把兄长嫁出去的准备了！”
“……”唐简沉默一会，扭头去问观棋，“我有给我哥哥准备聘礼吗？”
“公子给女公子准备了嫁妆，女公子财政这边稍有些吃紧。”观棋捂嘴说的委婉，“给公子备聘礼……有点为难女公子了。”
——公子自己准备可能更快一些。
她眼睛中明晃晃的表现这话。
“算了，哥哥的事哥哥自己处理。”唐简不提这个了，“殿下和袁氏共谋刺董，里八华必会出手。”
“……你怎么知道？”
“因为里八华有时搞团建，一些人彼此都见过。比起将军这一身份，我更加喜欢谋士——不过像张邈学长那样就大可不必了。文官轻松一些。”
“……里八华是不是疯了？”
“殿下你们绣衣楼也搞团建啊。熟人可多了，里八华那边好多人和你绣衣楼是重合的。”
“有些时候里八华还会顺着你们绣衣楼团建一起团建一下，美其名曰打探敌方情报。实际上过不了多久人全跑绣衣楼了。”
“……”
——里八华听你的说法好像要成为绣衣楼分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