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把生之傩引导出去。”钟遇打了一个响指,手的锁链应声而断。
他从袖子拿出一小瓶的血来,“用来制造一个孩子。”
“哇哦。”黄月英凑过来,“你的生之傩很厚重,分出去……对你这个小孩说不准也好点。但是你为撒子要造小孩?”
“答应人了。”钟遇只是将生之傩从骨血中剥离出来,一方莹润的小球便缓缓的浮现在他面前。
他细细的感受了一下,将瓶子中的血倒出。
血并未落入地上,而是依靠银色水流缓缓悬浮。
钟遇手指沾着血,失去大部分生之傩后,他的血流的更快,但是血滴落融合进傩中,很自然。
“……有点麻烦了啊。”他垂眸叹息。
黄月英好奇的看着那方莹润的珠子,“好神奇,你咋搞得,成功了么?”
“要养养。”钟遇把那珠子递给她,“成功了,怎么也是脑中想了千百遍,私下里又在傩里面试了百次的。却也没有想到如此合适。”
……合适到有点天意为之了。
“这样的小孩会继承你和另外一个小孩的傩哦。”黄月英盯着珠子仔仔细细的看,“你把什么放进去了吗?”
“一点点我们各自双方的东西。”钟遇道,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我的傩太厚重了,周天驹结束之后,傩制造的这个孩子也会继续存在。”
“那就和人没有两样了哦。”
“他本来就会是人。”钟遇笑出声,“无论是我还是他,我们承认的身份可只有人……而不是巫或者仙。”
“你打算怎么办哦。”黄月英拿过那颗珠子,“可以给我耍耍吗?”
“可以。”钟遇道,“但是……把我家小孩从建木里面挖出来可以嘛?”
“嗯?”
钟遇懒洋洋的抬起眸子,穿透琵琶骨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
“我家小孩。钟俞,被投进建木里面的那个。和诸葛家小孩一起走的。”钟遇叹气解释,“诸葛家小孩就是龙脉中的那个孩子。”
“你就是那个小孩的哥哥哦。”黄月英恍然大悟,“他找你找了很久。说是投进建木也不对哦,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钟遇叹息着扶住了额头,“我的弟弟妹妹们怎么都这么莽……建木寻不到我踪迹的。”
语气只有无奈,没有责怪。
——作为需要妹妹弟弟操心的哥哥,怎么可能有心思责怪弟弟妹妹们。
只能叹息自己这七年实在是……不应该。
“学长好!”旁边冒出一个人来,“可以帮忙给我哥哥传信吗,告诉他们我还好。”
钟遇人往后面仰了一下,被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你从哪来的?”
“就是这样……嗖的一下冒出来的。学长你流那么多血没有事情吗?”
“没事……倒是学弟你是一个魂没有事情吗?”
“啊,也算没事。多谢学长关心。”
一时间安静下来,钟遇闭上眼睛,打算睡过这几天。
“给,你家小孩。”黄月英编了一条手串把珠子套起来给钟递过去,“我不会和那个白头发小孩说这个,不过你最好还是看着点你家小孩。可以和我说说吗?”
“找寻两份血中契合的一部分将其融合,用生之傩塑造生命。”钟遇把手串带在手上,“我试过很多次,直到现在真正塑造……才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你孩子未曾诞生的每一刻,都在消耗你的生之傩。”黄月英认真的道。
“他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吗?”钟遇只是问。
“会是。”
“那就不重要。生之傩而已,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他吞吃的速度比你增长的速度快。甚至有可能吃掉你维持这具身躯的生之傩。”
“我瞧瞧。”钟遇抬起手腕来看那颗珠子,手指戳了戳,又感受身体中的傩。
珠子动了动。
“我体内的傩吃得起。”钟遇做出判断,他将手腕放下,看着面前两个小孩,“嗯……阿俞是怎么丢到建木里面去的?诸葛小公子又是怎么丢到龙脉里面去的?”
“……这个说来话长。”诸葛小公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初家中因为战乱搬家,无患路上遇见昏迷的我因此和人对上了……”
他不再说话。
“无患啊,是一个好字。”钟遇先注意到诸葛小公子称呼钟俞用的是字,然后才问,“小公子和阿俞的关系很好吧?”
“嗯。学宫的时候无患对我颇有照顾。无患在学业上……很有学长当年的风范。”
“交到很好的朋友了也不亏。这点阿俞比我好些,我在学宫里面倒是经常被同窗砸脑袋,又被学长起外号。”
“所以……”诸葛小公子问,“学长和周瑜学长在一起了吗?”
“对。”钟遇大方点头承认,扬起手腕示意他看,“孩子现在都有了。诺。”
“好神奇。”诸葛小公子凑过来瞧,“感觉好活泼……无患应该会很高兴。”
“他和你还有交流吗?”
“有,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建木里面找学长的消息……前些时候我把学长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了,现在他在准备脱离建木。”
“结果发现脱离不了,现在急的团团转,又不好意思和我说。”钟遇无奈了然道。
“呃……是的。学长打算怎么做?”
“……你们身体呢?”钟遇叹息问。
“……”诸葛家小公子不说话了。
“都被吃掉了。”黄月英代他回答道,“还是要等一等,他们会没有事情的。”
——诸葛孔明都被吃掉了啊!!!
钟遇扶着额头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快点走。
“我现在要看着你。”黄月英摇头,“可以给我看看你巫子的脸吗?”
“小白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钟遇倒是先问她。
“玄鸟带过来的。我要看看你,来确定你是怎么过来的。”
“……是小白的傩。”钟遇靠上墙,他闭上眼睛,“我很容易受那种傩的裹挟,大概是……那些傩无意中裹挟了我。”
恰恰好,我的灵魂又足够凝实。
钟遇叹了一口气。
面目浮现在两人面前。
“好看诶。”黄月英扭头对诸葛小公子道。
“好看呐。”诸葛小公子赞同黄月英的话并且点点头。
“我可以摸下你吗?”黄月英提出要求,“或者说以后把你孩子给我耍耍。”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钟遇晃了晃手腕,“还不知道他以后长的像谁呢。”
“小孩子大多时候很可爱的。”诸葛小公子道,“而且我也很好奇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兄长他们都还没有成亲。”
“诸葛家的两位公子吗?”钟遇挖了挖回忆里面,“……没有印象。不过我之后会给诸葛家写信的。”
“好了。”钟遇闭上眼睛散去面目,“看也看过了。我不会出去的,先睡过去这几天吧。”
“嗯。”黄月英点点头,“我在这儿守着你。”
钟遇被关了几日后自己扯断锁链走了出去,说是困,不过自囚。
黄月英倒是还跟在他后头,钟遇也没有管,开了傩回头问她,“要和我去并州耍耍吗?”
“不了。有时间你来找我耍。不要动灵河建木,不然我要把你关进灵山去。”
“好吧。现在我也没有心力动呀。”
“还有,我看见你孩子小了要打你。”黄月英认真的道。
“……他现在还只是一颗珠子呢。而且他只会长大,不会变小的。”
“噢,那绳子要宽松一点。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编。”
“好。”钟遇当真停了傩来去学绳子的编法。
回去并州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随从不过多等了一些时候,继续北上的时候又遇上一波刺杀。
不过钟遇身边人手很多,倒也不得不不了而之。
太原经过前些时候的整理已经掌握不少,钟遇倒也无需带兵打仗,故此只是处理文书。
失去大部分生之傩后,他倒开始好好吃饭。
袁氏派遣使者来,钟遇倒也好好招待着——给袁氏已经打工好些时候了,糊弄上司已经糊弄出一套法子。
袁氏未必不知他和广陵的关系,但钟遇干事的确很好不是吗。
——袁氏可将钟遇推上太原太守的位置,自然可以将其重新拉下去。
何况……并州并无州牧不是吗?
用不可掌控的棋子去抵挡一群贪婪的豺狼,多好的算计。
钟遇看得出来——故此借算计,夺并州。
毕竟并州名义上的州牧可从始至终都未曾来过这,现在还在长安龟缩呢。
——当一个人开始偏居一偶的时候,无论他是英雄还是枭雄,都将会是他失败的开始。董卓迟早会败的。
天下谁都清楚。
但是他要怎么死……天下人要怎么分割这一块名利,谁都不知道。
钟遇瞧着这一局棋子,暗下眼睛。
董卓的黄金车马军师消息还未明却,他本来猜测是贾诩……可是又觉得不太对。
太容易猜到的,从来都不是正确的答案。
——西凉人有脑子的确少,但也不至于全都没有脑子。
认识的人里面有这能力的人也挺少,但各自也有各自去处,犯不着去董卓那儿当一个军师。
一个又一个排除……最后人选倒是只留下了最不可能的一个。
啊。局中局啊……长公子。
天下之间,众人怎么可能怀疑一个明面上的死人。
何况钟遇压根不信,天下间有一流的野生军师还没有找到上家。
他这种突然冒出来野生一流谋士都找好上家了,何况其它早有名声的谋士。
棋盘棋子落下,飞鸢飞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