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泽忽然笑了,一把扔掉手里的药盒,眼底浮起一股狠劲儿,吼道:“你想要我满意是吗?很简单,以后不要和周云起合作、联系、见面。”
“你没有权力让我这么做。”李藜一边说一边换衣服,换好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盒,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在赶回学校的路上重新买一盒。
她把手机装入包里,平心静气地望了一眼逼近她的应承泽,“况且我也从来没有对你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应承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提?我有不让你提吗?”
李藜从小到大都认为吵架是这个世界上最消耗心力和精神的事情,她仰着头对着应承泽笑了笑,皱皱鼻子柔声道:“这种要求很无理,也很幼稚。人又不是有了恋人就必须放弃友情以及其他感情。”
应承泽冷笑道:“真够巧的,周云起跟邓茵说过同样的话。”
他的眼里寒光迸发,攥着她手腕的五指也仿佛要嵌入她的皮肤。
李藜有些害怕,像是即将面临一场力量悬殊的肉搏战,身心都开始发抖。
李藜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就没遇到过情绪稳定、不热衷暴力的男性。
现在她发现亲密的恋人竟然与她从前遇到过的其他男性别无二致,交织的失望与害怕令她不得不尽快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藜自由的那只手,犹犹豫豫伸出去,抓着应承泽的腰,“我没有和周云起私下见过面,我不喜欢他,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你一直都知道的。”
应承泽的怒意不仅没有消解,反而越渐加重,令手上的力道无法控制,“为什么要撒谎?”
“我哪有?”李藜忍着手腕的不适,一只手抱住应承泽的腰,脸埋入他热烘烘的胸口,颤着声音说:“我累,你别生气了。”
又是这一套毫无真心的撒娇。
应承泽眼神黯淡,松开她的手腕,并拿掉她抱着他的手,将她大力推开。
李藜惊恐,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见到应承泽伸过来拉她的手,下意识以为他要趁机打她,侧身让开,紧贴住墙壁。
“邓茵说你和周云起在我们四人一起吃饭前就见过面。”应承泽收回落空的手,压抑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尝试冷静地跟她沟通。
“对,是在学校大门外,周云起的车上,我们就谈了五分钟左右,我就去公园拍照片画画了。”李藜说着,小心翼翼走到桌边,将自己的包拿在手上。
包里有一把太阳伞,她想也许可以在危险发生时派上用场。
应承泽瞟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蓝色的小盒子,怅然若失地问:“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
李藜仍是小心措辞:“我不是不愿意跟你结婚,我是不愿意结婚。”
“为什么总是这么巧?”应承泽怒极反笑,“这话也是周云起对邓茵说的。”
“你是和他私下里聊过这些事情,还是你们本来就是一类人,自然而然互相吸引?”
李藜仔细回忆是否同周云起提过她与应承泽恋爱的事情。
她确定没有。
只是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周云起给李藜打电话说她设计的那款松鼠玩偶销量不错,要给她打一笔奖金。
李藜当即道了谢,但周云起没有挂电话,而是问:“你的小男朋友呢?”
李藜觉得他又在摆长辈架子,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周云起在电话那头笑:“我和邓茵已经分手快一年了。”
李藜不感兴趣:“关我什么事?”
“小心你的小男友跟别人跑了。”
没等李藜再次不耐烦,周云起又说:“你和那个叫应承泽的不合适,早点离开他比较好。”
李藜马上挂断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男的总爱教人做事。
不过当时李藜有疑惑为什么前两天,应承泽还说邓茵要和周云起去意大利过生日。
“我给你解释的清清楚楚,而你还是总这么怀疑我,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而且已经持续四五年,我都不知道这恋爱还有没有谈的没必要了。”李藜感觉应承泽情绪恢复了正常,试图表达内心的不满。
应承泽嘴角勾起,讽刺地问:“彻底不想谈了是吗?”
李藜因为应承泽不合时宜的笑容呼吸一滞。
她怕这是他暴怒的前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应承泽粗暴地打断她:“你不必解释,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李藜一怔,她没想到应承泽会说出这样的话,却也马上意识到此刻也许是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矛盾、争吵空间的最佳时机,她挎上包,小声道:“我回学校了。”
当李藜握上门把时,应承泽在她背后冷冷道:“现在是跟我多呆一秒都不愿意了是吗?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越界?为什么要说那些让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恶心虚假的话?”
李藜转身,应承泽突进,砰的一声按上了她仅打开了一条缝的门。
李藜急促地呼吸,曾经遭受父亲毒打的阴影像应承泽忽然放大的身体那样无限放大着。
“对不起。”李藜任由应承泽将她压在门板上,嘴角尝到了咸湿的味道,也尝到了冲动的代价。
应承泽前胸的布料湿了一大片,低头发现李藜泪流满面,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应承泽后退一步,收回了本能地伸出去擦李藜泪水的手指,决绝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分手,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他觉得她浪费了他的时间。
李藜松开充血的嘴唇,失神地看着忙碌的应承泽,直到应承泽拉着行李箱重新走到门口冷漠地喊:“让开。”
“你去哪儿?”
“出差。”
然后,走廊里响起沉重但刺耳的滚轮声。
出差的应承泽仅收到了李藜询问他是否安全到达的消息。
“到了吗”三个字无声讽刺着他的期待。
回到安城后,应承泽找到了一处离李藜上班和他上班的地方都比较近的房子,便打算把现在的房子转租给同事。
同事来家里看房子那天,李藜也来了。
她来还他的东西,她认为他们已经分手了,并且没有要和好的意思。
她甚至没有对他家里突然存在的女生产生好奇,更别提生气不满。
应承泽开始彻底不相信她曾经的告白,以及她偶尔心情好,抱着他说的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可能丝毫不怕他爱上别人!怎么可能丝毫不怕别人爱上他!
此刻,应承泽知道了更残忍的事实。
她不仅不爱他,她还怀疑他的人品。
她怎么可以认为他会打她?
他偶尔对她说话声音大一点,过后都会后悔到恨不得给她道无数次歉。
应承泽看着倚靠住书桌,紧抓桌沿的李藜,脸色越来越差,眼底尽是悲哀,嗓子眼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的一颗心也摇摇欲坠,半晌,微垂眼睑明知故问:“现在又在害怕我打你?”
李藜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像也不完全是怕身体挨打产生的疼痛,而是恐惧挨打时不断滋生蔓延的屈辱感。”
“要我离开是吗?”
“我下午那会儿说过了,你适应不了山里的生活的。”
“我是问你此刻的想法。”
李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要应承泽现在马上离开的意思,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会马上离开的应承泽。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小孩的。以前你可能以为我只是说着好玩,但现在我们都已年过三十,我想你已经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李藜表露自己的心声,试探应承泽来找她的真实目的。
虽然早已确定她是这样的答案,应承泽还是难免失落。
他来找她之前,就已经想过,如果见到她,还是忍不住幻想与她的婚后生活,他便静悄悄地离开。
他住进她家已经一天多,他不仅在幻想与她的婚后生活,还开始实践,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打算。
应承泽决定停止徒劳的努力:“我明天一早离开,麻烦你再忍耐一晚。”
院坝边沿的插地灯晒了一天,这会儿异常明亮。
应承泽离开书房后,李藜烦闷地盯着院坝里的亮光。
当初计划建围墙的时候,李藜在网上采购了各种各样的月季。沿着围墙种植了各色月季,经过这些年的养护,月季全都攀附在围墙上,很多枝条都探出了围墙。
李藜的围墙建的高,约两米。一方面可以保护隐私;另一方面则可以提高房子的安全性。
院坝设有停车坪,应承泽和她的车此刻就停在那里。
其他的地块除了一大片养成了草坪之外,另外的四小片地分别种了新西兰半边莲、金叶过路黄、芝樱、花叶络石等地被植物。
夏天,李藜的小院会很美。
偶尔她会希望某人跟她一起欣赏。
李藜收回视线,拉上窗帘,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周云起:还是不行。你暂时别改了,我这几天会去你家,当面给你说要求。
椅子滋啦一声响,李藜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应承泽刚收拾完行李,打开微信看到消息,无奈地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