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没想到杨戬还和梅山兄弟认识,在一旁听了会毕灵的故事。
“你也是神奇,因为一个梦莫名其妙死去,又突然复活……”他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来佛祖救他之时说他有未尽的因果,是他身上的善念和救陈塘关百姓的功德让他拥有重生的机会。
或许毕灵能莫名其妙复活,也是因为身上的功德吧?他身上笼罩的一层功德金光,比许多神仙还要亮一些。
“你醒来……似乎是为了专门解决三首蛟和救助蜀地百姓。”哪吒的眼中带着一缕深思。
“我也觉得凑巧。”毕灵挠挠头:“蜀地损失惨重,不过我已经尽我所能。”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还是有很多人葬身在这片大洪水里了,包括我们刚认识的朋友。”
周琅的尸骨状况惨烈,毕灵心想着要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蜀王和蜀后正好走过来,对杨戬、哪吒、毕灵和梅山兄弟等人无尽感激,谢了又谢。
提到周琅,蜀王心里也不好受,他之前还因为周琅的本事忌惮他,转眼间他就壮烈牺牲了,心里无限惋惜,下令要将周琅以丞相的规格下葬。
周琅的身后之事有了着落,众人心里都好受了些。
蜀王转头看向杨戬和哪吒,知道他们是周西伯派来的,颇为惊讶,毕竟先前受到三首蛟挑拨,周人和蜀人之间有了不小的矛盾。
在一旁围观的蜀地百姓听闻特意过来帮助他们的人的来历,发出声声惊叹,将自己听到的一圈圈往外传。
“原来大白龟叫做毕灵啊,他身上发生的事真是闻所未闻。”
“听说当年天上出现一个大窟窿,也有一只神龟,驮着世间众人游行,女娲补天之后,又甘愿断了四足作为天柱。”
“在天上打的那两位叫做二郎和哪吒。”
“有他们在,是蜀国之幸啊!”
“渡过此劫,我们福大命大,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流传下去。”
“给他们立一个生祠如何?”
“当然,我们这边的巫女已经选定了地址和日子,卦象上都是吉象。”
“我们那里的陶土出了名的好。”
“我会捏泥人!我们那里的女娲像和西王母像都是我捏出来的。”
“我们要不要送他们一些粮食和蔬果?”
“大水把田地都淹没了,暂时还拿不出来……”
“哦——回去后必须先好好整顿下田舍了,希望房子没有塌得那么厉害。”
“那我先去找我家人吧,不知道他们被冲到哪里了,一直都找不到。”
“我们也是,一起去找。”
……
蜀国各地的秩序在逐渐恢复中。
杨戬去金部落转了几天,没有找到金部落的人,只看到整个部落的田地、禽畜栅栏、房舍都被冲毁了一大半。
他走走停停,路过之前他与周琅挤在一起住过的房屋,金麒麟的窝里蓄满了污水和枯叶。
金雪柳的房屋比较难找,他拨开随着洪水飘来的荆棘,看到很多被水浸泡的药材、面具,以及挂在墙外被他弄断了的弓。
他静静枯坐许久,回到蜀王宫时,哪吒告诉他蜀王正张罗着开春后要进行的耕种事宜。
蜀王对气候时令的感知十分敏锐,将国库中囤积的没被水浸泡的粮食分发下去,可是不太够分,只有掌握好耕种的时机,蜀地之人这一年才不至于被饿死。
“商王尤善武略,周西伯精确掌控全局,这蜀王也不一般。”杨戬感叹道:“他亲自督促着庄稼发芽的情况,了解每块地都适合种些什么,颇有神农之风。”
杨戬和哪吒确认蜀地的情况在变好,便准备回西岐交差。
然而梅山兄弟找上了门来,想要和他们一起走。
毕灵复活,他的家人也被接到蜀都安顿好,梅山兄弟完成了东家的任务,浑身轻松的同时也在找下一个去处。
“听说二郎准备回西岐,我们也想跟着你们回去。”梅山兄弟满脸不好意思。
“你们不跟着毕灵吗?他现在与蜀王交好,还当了蜀国丞相,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杨戬颇为惊讶道。
“我们这些年的心愿已了。”梅山老大笑了笑,有些拘谨道:“我们兄弟几个粗手粗脚的,动手麻利,打架还行,但不太懂怎么帮丞相处理那些文绉绉的事情,这几天在丞相府里反倒给丞相添了不少乱……”
他叹息几声:“若二郎不嫌弃,就让我们跟着吧。”
初见时,杨戬的法力还十分低微,短短几个月再见时,他已经独当一面,与弱水斗法,是他们无法企及的模样了。
梅山兄弟将杨戬的功力长进看在眼里,心生向往。
因此,他们齐刷刷上前一步,向杨戬行了一礼,希望能投靠他。
杨戬连忙止住他们,然后与哪吒对视一眼,没有多加犹豫,他说道:“承蒙各位信赖,以后我与哪吒,还有梅山六兄弟便是兄弟,亲如手足。”
于是,回西岐的路上,杨戬和哪吒还带上了梅山兄弟。
杨戬让哪吒带着梅山兄弟去见周西伯,自己则回到华阳府,迫不及待去见云华。
云华正在院落里修剪奇花异草,李长庚和慈航则在附近修炼。
杨戬一回来,李长庚就注意到了他,笑嘻嘻凑地上前,拍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听说你这次任务出色完成,周西伯有没有好好奖赏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打量着李长庚。
与弱水对决之时,弱水想要以他认错母亲之事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反倒让他顿悟,造化封神诀也被推上第二重,解开秋水金瞳的封印。
他的额上极快地闪过一道流光,通过秋水金瞳,他看到李长庚的身上金光闪闪,锐利的刀意不掩锋芒。
杨蛟面目的背后,他是什么样子呢?
李长庚接触他的目光,心有所觉,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寻了棵树木倚靠。
杨戬又看向慈航,她表面是杨婵的皮囊,温和地笑着,法力浑厚而神秘,无法参透她的身份。
她手中捻着一枝杨柳枝,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她似是随意说道:“此次与弱水、少司命交手,你看起来大有所获。”
少司命很明显便是帮着弱水牵制哪吒的身穿深紫色衣服的女子。
杨戬没有去想她为何知道,默认她们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情况,只问自己最关心的:“我的母亲在哪里?你们为何大费周章来骗我?”
回到西岐,看到母亲的那一天,他原本是戒备的,后来睡了一觉,对于父亲和大哥的记忆就淡忘了,心中的仇恨也被消磨殆尽。
如今他如梦初醒,父亲和大哥之仇不能不报,母亲和三妹他也要见到。
“云华”的身影由远及近,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眼睛逐渐酸涩:“我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他曾经真心把她当作母亲,一直到现在都还信任他,可是一想到自己因此耽误了去寻找母亲,又无比纠结悔恨。
对上杨戬痛斥的眼神,“云华”垂眸,叹了一口气。
见她不回答,杨戬转动手中的戟,战戟舞动的残影闪现出银色流光,宛如流星下坠,气势恢宏地向她袭去。
“云华”不慌不忙,张开双臂,巨大的血色三叶灵芝像伞一般撑起,悄然立在她身后,每一道褶皱都在喷吐着朱砂般的孢子。
她凝结法力,孢子轻盈飘舞,汇聚成极富韧性的朱网,朱网上下连接,仿佛为她添上了一双翅膀。远远望去,她像是刚刚挣脱茧蛹,游弋花丛是灵蝶。
杨戬警惕着,戟刃与朱网相撞,发出耀眼的火花,他身上法力不断上涌,戟刃挥出残影,朱网缠绕不成,反被他的力量寸寸绞断。
朱网被炸成烟花,又回归到孢子的形态,漫漫漂浮在空中。
“小看你了!”云华惊叹一声,随后大喝一声:“葬仙尘!”
话音一落,万千孢子组成的烟浪翻滚,将杨戬困锁住,云华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你想和我打,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能耐去见你的母亲。”
杨戬吸入烟尘,狠狠地咳了几声,手中动作停滞几瞬,眼前满是猩红的血色,父亲和大哥被打死的场面不断在他重演。
他想起来了,他与金雪柳重返华阳府的那一天,问到的香味就是这些孢子的味道。
那个时候,这些孢子被吸入他的心肺,他对她们产生信任和亲切,不知不觉中就掉入了她们的局。
如今,这些孢子唤醒他家破人亡最深痛和恐惧的回忆,在某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但是他还不能被这些深痛和恐惧打倒,他还不想丹心破碎。
他将战戟的刃口一转,刺入自己的手臂,剧痛让孢子笼罩而来的梦魇出现裂痕,几缕孢子被逼出他的身体,化作灰烬。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灵台一片清明,他重重地擦拭嘴角血迹,抬头望向那朵灵芝:“灵芝大仙,杨戬够资格了吗?还请指教如何去救我的母亲?”
她身上的气息与那多灵芝浑然一体,或许是灵芝成仙?
“灵芝大仙?”在一旁悠然观赏打斗,时不时捡树叶给自己扇风的李长庚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蘑菇精,你的干儿子法力大涨,表现亮眼,快收起你的神通吧!”
慈航听闻他的话,朝着“灵芝大仙”看去,顺着他的思路描画一番,不禁莞尔。
“少贫嘴!”被戏谑称作“灵芝大仙”和“蘑菇精”的“云华”朝他睨了一眼,手微微抬起,网状的朱丝朝着李长庚甩去。
李长庚紧急侧身避开,嘴上连连讨饶。
“云华”只是唬他一下,便收起三叶灵芝,朱红的孢子烟雾瞬间消散。
慈航和李长庚抬头看了看,只觉天朗气清。
她看向杨戬:“救你娘可以,她被玉帝压在了桃山之下……只怕你连近都无法靠近。”
“桃山?”杨戬眼睛一亮,坚定道:“杨戬多谢大仙这段时间的关照,还请告知桃山的位置。”
“正好坐落在岐山一带的群峰之中。”她抬眸看向西方。
“那岂不是离这里特别近?”杨戬得知母亲的位置,心中迫切,恨不得马上起飞,抵达桃山。
周邦发源于岐山,人们的聚居地坐落于岐山延伸出来的大平原。岐山是一个很大的范围,桃山是它的群峰之一,自然离西岐城非常近。
他从未想到,母亲竟会离他那么近。
他手臂上的青筋凸起,紧抓着戟身,身体叫嚣着要往上腾冲,整个人蠢蠢欲动。
“我带你去吧。”大仙悠悠说道,掂了掂脚飞身而起。
杨戬微愣片刻,跟了上去。
他们飞得很快,转眼便飞到桃山之上。
“她就在下面,你去吧。”大仙刚说完,身旁的杨戬就冲了下去,不见身影。
杨戬降落到山上,法力涌上腹腔,而后宣泄出来,他大声呼喊着云华,几近破音,四周的树叶被他的喊声震到,摇落而下。
但是他喊了半天,口干舌燥,依旧未能听到母亲回复。
“娘?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担心母亲因为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能回应他。
他失神落魄地在林间疾走,忽然进入一片桃树林。
桃树林中桃花灼灼,正是一片三四月间的烟霞盛景。
他胸口一窒,直觉这里便是进入母亲关押之处的必经通道。
正要继续呼喊母亲,杨戬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一群猴子攀在不同的树木上,尾巴吊在树枝上,身体甩来甩去,呼朋引伴,叫个不停,果皮和果壳被它们砸来砸去,不小心还砸到了杨戬身上。
砸到杨戬,他们还不老实,身体手舞足蹈的,热情地在他身边乱转晃悠,将桃子塞到他手上。
有几只胆子大的,蹦蹦跳跳地绕着他转一圈,趁他不注意还想抢他的戟。
杨戬突然开口呵斥一声,猴子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打他武器的主意。他觉得这些猴子精灵气十足,一看就是常年住在桃山上,便尽量摆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试探着问它们:“小猴子,桃山上是不是关押着一个人?她在哪个方向?”
不料,这些猴子脸色大变,周边顿时寂静无声。
一阵阴风乍起,冷嗖嗖地钻入他的脖子,四周的树叶开始簌簌地响动。
被这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