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咳咳——”
被打趴在地的“白肃父亲”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口痰,他感觉他快死了,地面的二氧化碳浓度最高。
三三两两的覆面男子跨过他,还有抱着苏虞的白肃。
两臂上的人儿金贵,白肃腾不出脚踩在他脸上,跨过,走远两步,回头,“应恒,处理一下。”
“是!”
应恒停下,激动应声。
他是个有家庭的人,必须珍惜所有表现机会。
他的弟弟应极星依仗白肃享受医疗保健资源,哥哥推进的渐冻症研究也是依仗白肃获得资金支持,还有他,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更不能出现任何忤逆直属上司的情况。
应恒回头,盯着这男人。
他一脚将人踢醒,充斥危机的地下室仅剩他们,他得好好处理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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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养登记证,两片硬卡纸将真相掩盖了十六年整,朱红和烫金被苏虞捏的更加破旧,静静躺倒在苏虞手心里。
她在地下室昏倒时,证件掉到了白肃脚边。
他没想到,这证件,被穆青霜勒住咽喉的,他曾寻找无数次的东西,最终还是被魔女亲自找到了。
但白肃捡起来后,还是将它放在她手心里了。
这是她舍生拿到的,她不想让她醒来时生他的气。
指尖颤动。
苏虞慢慢睁开眼。
这里是白肃的卧室。
还是夜晚,他没开灯,房间被落地窗透进来的疯狂霓虹点染,如此斑斓跳跃,难道他家屋外有大型演唱会?
苏虞的肿胀感冲上脑门,五感被压迫到直接消失。
她眨眨双眸,视线转回来,白肃静静地坐在她床边背椅上,肘处抵上两膝,支撑着上半身的双臂交汇,手上摩挲着黑灰绸缎。
绸缎叠成了方巾,像那片黄布一样。
“白肃!”
苏虞被他惊醒,被异物压住的手一秒握紧。
这声怒吼不及苏虞所料,实则虚弱无比,像是从虚幻梦中的呓语,但想把白肃整个神经揪起,这音量足够了。
“你怎么样?”白肃半蹲下,凑近,“你醒太早了。”
早?
她没说话,再看向窗外。
哪有什么霓虹,这里是苏虞的别墅卧室。
床头灯发出微黄,窗外是空无一物的静谧,零散的几盏路灯亮着,苏虞回头,果然白肃手上也没什么缎面方巾。
“我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你是吸入了地氟烷还有低浓度的二氧化碳*,药量不大。”白肃声音低沉,像是细线穿进苏虞大脑里,把沟沟壑壑一下串起来,“但你会保持长时间的致幻,感官会反复消失又放大。”
手贴近她的额头,又离开,他问:
“有感觉吗?”
苏虞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是刺痛感,像是针扎,她不喜欢。
“再睡着吧,再过一小时药效就过去了。”
说着,半蹲在地上的白肃站起身,为她盖好被子。
“别动,很痒。”
白肃愣住,手指停在被角的余温里。
她的毛孔无限扩张,不容任何风吹草动的发生。
两人对视,白肃先移开视线,将手快速抽出来。
“我知道,现在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苏虞喃喃,“有时钟正在我脑袋里走,滴答滴答…难道这也是正常的吗?白肃,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白肃唇线抿紧,答案似乎不言自明了。
他不能送她去医院,否则,他被领养的事实就会曝光。
“……白肃。”
“嗯。”
“去帮我煮碗粥,我饿了。”
她只要白粥,白肃应下后离开房间,苏虞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五感消失,她把被子推开,利落地从床上坐起身,枕上背下流了一层汗迹……
白肃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家。
但上一次来,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
瓷锅,白米,冰柜里的清水,一切的一切都一如往常。
嗡嗡声燃起,接下来只用等,白肃享受着现在的宁静。
“哗啦啦……”
忽地,白肃听见落水声。
一身的烟臭味,这不如杀了她。
长发被她绾的高,浴室内的雾像是无法躲藏的刑具,又像是无害的小精灵冲她挥手,苏虞只敢简单冲洗,她不敢想象这热水会让她有多痛。
但“无感”,怎么会让客人好玩?
刺痛感瞬间降临,但也在药效将近下,变成一种温吞的半疼半痒感,苏虞赶忙换衣去了。
其实此刻,单单站着的她是最轻松的。
可白肃却在门外不停敲敲敲……
咔吧声,反锁的门解开。
白肃怔怔地看她,只半秒,视线瞬间移开。
白肃只是想问个平安。
没想到还能看见水汽氤氲在她耳后发梢,还有她身上这睡裙,明明遮个完全,但在她微微烫红的肌肤上,乳白布料异常多姿。
她热不热?
好像让她碰他一下。
“你干嘛?”她怒目瞪他。
白肃刚摸过冰水的手握紧她的手腕,苏虞身体恢复不多,洗完澡又少了大半,冰凉的触感刺人苏醒。
苏虞暗忖,还是暂且不甩开好了。
苏虞拒绝坐毛茸茸的沙发,指了指餐边高脚凳,简单的木质圆凳连扶手背靠都没有,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开放式厨房仅亮一盏吸顶灯,不算明亮,岛台上的大理石将光源反射,厨房比卧室明亮的多。
热粥出炉,冒着热烟让人无从下嘴。
“白肃。”苏虞瞧了瞧冒头的热气,冷声问:“你是想杀了我啊。”
“呼——”白肃端起汤匙,低眸轻呼。
“我说真的,你是不是想杀我。”
苏虞直勾勾地盯紧他手上的水果小刀,他假惺惺地往白粥里搅动,拿起轻吹,是想把这刀盛粥,放进她嘴里吗?
“你……”
迷离的眼眨了四五下,白肃把那刀放进她的嘴里。
舌头说,不烫,刚好。
快刀再拿出来,成了汤匙。
白肃将银白重新没入粥中,低眸幽幽道:“你觉得,我重生回来是想杀了你?”
“那你摸摸我。”
白肃将碗放下,“你知道的,只要你碰碰我,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可以啊,你个疯子。”
苏虞眯起眼眸,手指先攀附上他的脖颈,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剐蹭手心嫩肉,她低低喘出口气。
无感怎么还不上线?
“你的手机现在在我这。”离得越近,白肃越不敢随意碰她,“找到时,最后一个界面留在备忘录,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些信息了。”
苏虞不置可否。
身上五感竟再度扩散,苏虞只好只暴露一只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颚线,再到锁骨中心……
白肃可恶地顿住,似乎是不满,她按了下他的左胸。
白肃低低笑了,“我重生前便和你认识,你是心善的投资人,对于我这种卑劣的小人十分宽容,竟然信任我,将备忘录的秘密告诉了我。”
“什么?”苏虞顿住,“前生的我,把备忘录告诉你?”
苏虞觉得,现在无感没来,幻觉先到。
“你告诉我,备忘录上竟然将未来写的一清二楚,你试过做些和备忘录不一样的事,但结局还是会和备忘录同步。”
“但是……”苏虞止住,又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些?”
刺痛感消失,苏虞将手收了回去。
“因为你在向我求助。”
白肃将碎了半屏的手机拿出来,移送过去,“你说这是害你和你母亲坠崖而死的凶手写的,你让我去用摄日科技的技术追踪凶手。”
他垂眸,重新拿起快要放凉的粥,上面凝了层米油。
“这凶手其实很好找,你死后谁最有利便是谁呗。”白肃拿汤匙一搅,米油重新汇合,“果然,最后的凶手大胆昭昭,竟把庞大的苏氏一口吞……”
“咚——”
“苏虞!”
苏虞直直地从高脚凳上,昏倒了。
苏虞:“……”
什么情况?
灵魂出窍了?
此时的苏虞可没有一点疼,她默默地看着白肃一把抱起地上的自己,越过后脑留在地板上的血,往大门方向离开。
随之,苏虞眼前白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