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家,几人围在火房烤火取暖。
文裕等的第二波蒜黄也差不多要长出来了,一次没收割的韭黄则是已经可以收割了。
在尝过蒜黄的味道之后,秦氏举双手双脚赞成这门生意,拿出了大部分大蒜出来,让文裕扩大种植,但韭菜根倒是没有多少,毕竟这种菜种一次就可以一直收割,也就没留多少种子。
在没有去城里卖过之前,文裕还是不太愿意全部投入种植,毕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她选择保守一些的做法。
毕竟这东西不到十天也就长出来了,如果有需求的话,再种植也不迟。
况且现在也没那么多位置去放这些瓦罐箱笼,陈老头后面加急做出来几个箱笼,样子粗糙但用来种菜倒是没什么。
只不过外面天太冷了,只能放在火房,而火房本来就不大,现在挤了这一堆东西进去,就更加小了。
不赶紧把炕解决,文裕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加大种植了。
“土坯也足够多了,够盘你说的炕了吧?”
陈策这几日白天打土坯晚上还得睡在火房看着炭火,可谓是忙得两不开交,眼底黑了一圈,不过精神状态看着还挺好的。
“好吧。”
文裕本来还想拖上几天的,因为她没太掌握盘炕这门技术,毕竟是个南方人,从小没见过炕长啥样,系统虽然给了书,但学起来还是有点小小的困难。
不过看陈策这样子,确实是太折磨他了,还是早点把炕盘起来吧。
“明天就开始盘炕吧,先做一个试试看。”
一听她这话,陈策立马跟道:“好!一言为定!不能往后拖了。”
“我说话挺算数的,说盘炕肯定就盘炕!”
文裕轻哼了一声,内心却已经开始焦急地翻书了。
秦氏没理会这俩舅侄打岔,而是问向陈老头,“今天这事儿有把握吗?”
“唉,你不用担心。”
陈老头不乐意听这个,自从他决定了要这么做以来,几乎全是反对他的。
“我不担心?你这大张旗鼓搞得,你要查人家的粮还给人家提个醒儿。”秦氏抱着双臂把头扭向一边。
“你不懂,这事儿就得这么办!”
“我不懂?你让他们自己个交出来,难道就不会瞒报吗?你心里能有啥数啊。”
秦氏就不爱看陈老头这倔脾气,明明能直接解决的,非要多这么一出。
“啧,你这就不懂了,我跟他们说了我心里有数,他们只有多交的没有敢少交的!”陈老头扬着头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个计策想得还是不错的。
毕竟这是跟陈策这个读书人一起商量出来的,他这么一说那几个毛头小子也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
给少了那可是直接赶出村子,这话说得这么重,想来那几个小子应该不敢乱来。
就算真敢大着胆子瞒他,那他直接去搜不就好了,一个敢瞒全部都搜,凭他们几个现在在村里这风评,不被村人敌视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帮这几个毛头小子跟村里人作对。
陈老头认为他的法子天衣无缝,这样一来给了村里众人一个交代,正好也惩罚了这几个小子,平息大家怒火,也解决燃眉之急。
“行吧行吧。”
眼看陈老头固执脾气又上来了,秦氏懒得说话了,她本来也不过就问问,既然陈老头这么又信心那就算了。
今天是文裕盘手里这炕的最后一天,她的砖早就晾干了,已经整整齐齐码放好了,做出了一个土炕的形状。
她算是走了捷径,借用了厨房的炉灶贺烟囱,把炕盘在厨房边上的杂物间里面,不用做烟囱也不用起炉灶,算是很省功夫了。
毕竟这是第一个炕,家里人也都没咋太看重,文裕做这第一个也是为了练手,正好也看看效果,搁在杂物间正好也不耽搁其他事儿。
如果真好的话这杂物间收拾收拾出来也可以住人不是?
反正那边火房是再也挤不下那么多人了,现在她们吃饭都是直接在厨房吃,火房那边桌子都撤出来了,只为了多空些地方好放箱笼种蒜黄。
不过好在这土炕也快盘出来了,那块大青石板她也是终于解决了。
这边山多石头也不少,找几块大石板子倒也不难,关键是这石板子大小厚薄要合适,不然只能手工去锤,到底是要麻烦一些。
好在陈老头看她为难,解决了这个问题,毕竟他这几年也是攒了一些石料,原本是留着铺一下院子或是再起几间青砖瓦房,不料倒是让文裕捡了现成的。
青石板铺上去之后,文裕直接把搅合好的黄泥往上抹。
看得陈策一愣一愣的,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文裕,埋头干活。
等这黄泥抹好炕面再晾干,等不了几天这炕就可以使用了,也算是大功告成。
两人弄完炕面不久,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陈氏正在隔壁做饭。
“这外面怎么感觉有点闹哄哄的。”
文裕刚从杂物间出来,忽然感觉外面似乎有些声响,这些声响离得还不是很近,只感觉像是有蚊子在耳边嗡嗡一般,只觉得有些吵嚷。
陈老头也是从火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外听着。
秦氏恰好在厨房里忙完,正出来喊大家吃饭,却发现几人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这是做啥呢?还不过来吃饭。”
“姥姥,你听。”
文裕小小嘘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
不过这周围篱笆院子挡住视线,倒是看不到啥。
在这山里一向寂静,习惯了这样的寂静陡然听到一些吵嚷让人觉着有些奇怪。
文裕迟疑着迈了几步向院子外走出去,一旁的陈老头却是快她几步,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陈家院子地势较高,正好可以看到村中心那块平地,那里是众人经常聚集的地方,秋收时晒晒谷子啥的,离村口那棵老树下也不远,在这里都可以看到。
“这?!”
陈老头失声,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望着村中心一动不动。
文裕也就迟了一两步赶到门口,顺着陈老头的视线望了下去,村中那块平地上燃着星星点点灯火,吵嚷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直觉事情不对,文裕皱了皱眉头,心底一个猜测隐隐蹦出来。
两人正在思忖之际,不远处一个闪烁的火光却正不断移了过来。
“村长!族老他们叫你过去,下面发生事儿了。”
一张年轻的脸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脸上表情有些紧张。这天气很冷,他一说话嘴里就冒出一串热气,可脸上却是淌着汗珠,仿佛热极了。
“是三儿啊,发生什么事了?”
陈老头强装镇定着询问,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
上午才宣布了交粮这件事儿,晚上就出了事儿,其中关联可想而知。
“赖子和三顺这几个不是东西的,带着东西要跑路!”
“什么?我去看看。”
陈老头等不及,一步就从屋里跨了出来,秦氏出来只能瞧见一个人影子。
“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欸”
秦氏话还没说完,只瞧见一旁的文裕也跟了上去。
“我也去看看。”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吃饭。”
秦氏大门还没出就又转回去了,招呼剩下的人吃饭。
陈老头这边跑得极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文裕跟着那个来报信的年轻人一同走。
雪天路滑,之前常走的小路被雪掩住了,走起来十分困难,不知道哪边就踩空了。
文裕即便是心急,却也不敢走得快了,生怕哪一下就踩空了。
毕竟这边地势比较高,若是踩空了指不定得滚到哪里去。
在一旁带路的年轻人对这里熟悉一点,拿着火把在一旁给文裕带路。外面冷风吹着,他身上穿得也不是很厚实,但这额上的汗还是挂着在,能看出他内心还是很紧张。
文裕其实内心也很着急,但没办法这急不来,只能一边瞧着脚下路一边和这叫三儿的年轻人说话。
“下面情况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事儿,三儿缓了缓心神,“没事儿,二爷他们几个都把人看住了,只是喊村长过去看人怎么处置。”
他说到这里似乎来了几分怒气,“赖子他们几个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想带着东西逃跑!好在二爷他们早就想到了,就防着呢。”
文裕皱了皱眉头,“这也太急促了点,天才黑没多久呢。”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前几天不是下了雪么?路上难走得很,不早点走恐怕都走不出几里路。”
这几番话一说,三儿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下来了,两人也差不多快走到下头了。
不远处亮着火光,大家也不嫌冷,都围在村中心那块做晒场的平地上。
人倒也不算多,大概十几个来着,站得也不算聚拢,文裕轻轻松松就挤到了前面去。
人群中间跪着三五个人,领头的两个都很眼熟,陈赖子和陈三顺这两个刺头,白天才见过。
“怎么把人抓到这儿,这大冷天的。”
陈老头显然才来没多久,还不是很熟悉情况。
“欸,这时候了怎么还为这群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着想?”
陈二爷冷哼一声,一张老脸拉得老长,面上表情颇为不悦。
陈二爷辈分比陈老头还要大上一辈,村里说话颇有份量的族老,就连陈老头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这村里也就他一个敢跟陈老头叫板。
“唉哟,我这是为了大家啊!这时候还在晒场上吹冷风。”陈老头见陈二爷不悦,立马改口。
不过他倒也没说假话,一群人站在这晒场上,四面都没有遮挡,这虽然没有下雪,但风一吹过来是挺冷的。
“你赶紧把这几个祸害处理了,这事儿结束了啥都好了。”
陈二爷怒气冲冲地指着面前跪在地上的这几个人。
他早就不满这个事儿了,把土匪赶出村子之后他就几番提过要对这几个人做出惩戒,不过陈老头另有打算于是一直拖延着没解决。
听到陈老头要开会的事儿他还挺高兴,觉得陈老头总算是要处理这几个人了,于是放宽了心在家里等着。这大雪天冻得很,人又一把年纪了实在是不愿意出门。
本以为陈老头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没想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叫这些人把粮食还回去。
废话,吃都吃到肚子里了,能拿什么还回去?
他是不相信这几个地痞流氓的,都是一些个二流子,几句话就能叫他们把粮食乖乖还回去?
肯定会有小动作。
这不,稍稍一等就等到了。
既然陈老头不愿意解决这个事情,那么就只能他自己来了。
陈老头听了这句话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环着都望着这边,其意思不言而喻。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恐怕这时候自己不给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结果,这件事情应该很难收场了。
晒场和村口向来是解决村中大事的地方,此番算是把他架在这里了。
陈老头看向陈二爷,眼里带上几分祈求,可没想到陈二爷收到他的求救眼神,头一扬转过去并不理会。
看来是要追究到底了。
陈老头知道这事儿没有回转余地,这几人拖家带口地在面前这空场地上跪了一片,乌漆嘛黑的脑袋在银白的雪地里十分显眼。
陈老头咬了咬牙,声音比这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风还要冷。
“你们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