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成绩出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有闭上眼睛拜学科名人的,有假装若无其事说不在乎的。不少学生跑去找班主任要文档,江彦是最积极的一批人,
他拿了鼠标下来,周围同学叽里呱啦自相矛盾,一会儿说早死早超生点开吧,一会儿等一下温水煮青蛙也可以。
江彦握住鼠标,指箭移向文档,“陆哥,准备好了吗?成败在此一举。”
陆清韵深呼吸,捂住眼睛,“揭晓吧!”
江彦按下鼠标键,教室顷刻鸦雀无声,几分钟后唉声叹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靠,老子语文没及格。”
“完了完了,我物理才二十九。”
“不是吧,你不是说考得不好吗?怎么年级前二十!”
……
“陆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江彦纠结着开口。
“好消息。”陆清韵听到这里已经心如死灰了,该死又输给顾泽了。
江彦:“顾泽考的不如你,排名在你之下。”
“诶?”陆清韵放下手,讶然道:“我赢过他?”
“呃……”江彦尴尬一笑:“准确来说,你俩谁也没赢,因为第一另有其人。”
“谁?”
陆清韵相当惊讶,不是他自大,是他和顾泽的分数两年来一向领先第三名二十几分,所以没想过除了他们竟然杀出个程咬金。
“要不你自己看?”江彦安慰道:“你往好的想想,顾泽排第三名,他从来没低过第二。”
陆清韵接过鼠标,往上滑动文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终于翻回顶了,他在第二名后面看到自己,而第一名的名字他很熟悉。
卫灼,比他高了一分。
陆清韵拖动鼠标往右滑,一科一科对比,确定这一分高在语文,他又点开语文的成绩文档查看,发现卫灼是阅读理解比他高一分。
“陆哥,你还好吗?”陆清韵冷静得过分,江彦有点怵得慌。
“我很好。”陆清韵微笑着看向江彦,眼睛里木木的,他默默撕下写着顾泽名字的旧日历:“下次考试大概什么时候来着?”
“十一月上旬吧。”
“好的。”陆清韵拿起水笔圈出十一月上旬,然后换了支红笔写下卫灼的名字:“顾泽已经没资格做我的对手了,游戏更新了,我开启新副本。”
江彦拍手鼓掌:“陆哥,我永远支持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
“嗯!”陆清韵自信仰头。
下课了,同学一窝蜂涌上来争抢鼠标,把座位围得水泄不通,陆清韵好不容易挤了出去就听见班主任喊他,要他去办公室领答题卡分发。
陆清韵挑出卫灼的答题卡压在最下面,路过几次给前桌右桌都发了就是不给他,直到全部答题卡都发完了才慢悠悠地走去角落。
“恭喜哦,年级第一。”
朋友成绩好陆清韵喜闻乐见,不过偏偏是在他排名高过顾泽的时候压他一头,难免有点小情绪。
卫灼把答题卡随便一扔,去牵陆清韵的手,他从下课开始就盯着人来回走,可是陆清韵不仅抽了回去还将手背过身。
“因为你考试的时候帮我出头,我才有好的空间复习,你知道我不开心请我吃糖,所以才有好心情考试。”卫灼见人多表情一点点松懈下来,松了一口气:“清清最厉害,不像我经常被影响情绪。”
“我只起到一点作用而已,这样是你自己平时学习努力。”陆清韵笑了笑:“下次考试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等着吧。”
“好,我等你。”卫灼伸手,陆清韵犹豫着把手放上去。
“可惜了。”陆清韵道:“我本来想把成绩发给我哥看,和他要奖励。”
“不用他给,我给你。”
“你给我什么?”
卫灼扣住陆清韵的手用力握了下,然后松开将人按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秘密,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陆清韵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卫灼已经大步离开教室。
陆清韵愣愣的坐到上课卫灼也没回来,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的扣扣课本,摸摸魔方。什么奖励这么神秘,人都不见了。
“班长。”
陆清韵抬起头,是前桌的女同学。
“什么事呀?”陆清韵坐直身体问道。
女同学:“你和卫灼关系真好,我们周围没一个人敢和他说话,上次考试的前晚他突然叫我吓了我一跳。”
“他叫你干嘛?”陆清韵好奇道。
女同学从桌肚拿出一本便利贴:“他找我买便利贴,我说我送他他不要,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给我,我哪里敢收,便利贴网上买的一本几毛钱。”
陆清韵认得这个便利贴,卡通猫崽图案,卫灼用这个给他穿了纸条,他后面用来做书签,“之后呢?”
女同学又从笔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我说不能收钱,让他以物换物,他就把钢笔给我了。”
这支钢笔是个有名的老牌子,价格在三万到六万不等,陆清韵有几支他爸给的,他嫌不好看压箱底了。
陆清韵和女同学聊天,聊到一半女同学突然不说了,表情僵硬地转回去写作业,他第一反应是被老师抓住开小差了。
“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清韵缓慢地抬头,入目是卫灼那张带笑的俊朗面容。
“吓到我了。”陆清韵抚摸着胸口平复心情:“我还以为是老师。”
“所以自习要好好学习,不要交头接耳。”卫灼把一个温热的纸袋拆开,将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掰开,用勺子舀了一块喂给陆清韵:“阿姨说是全部里面最甜的一个。”
“好吃。”陆清韵眼睛瞬间亮晶晶:“还要。”
原来卫灼出去以后到办公室和班主任请了一节晚修,去校门口的小摊买了烤红薯。
卫灼替陆清韵搬了椅子过来,然后看他满足的舀着红薯吃。
吃到一半,陆清韵停住手。
“我今天好像吃得有点多,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多了。”卫灼给他喂水:“明天要比今天多吃一些,如果你愿意多吃一点蔬菜就更好了。”
陆清韵晚饭在卫灼的眼神介入下勉强吃了两口茄子,两口土豆,半口白菜,半口的原因是不喜欢菜梗。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今天也可以说。”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
考后第一个星期主要评讲试卷,学习任务不重,是学生相对舒心的一个时间段。
但是,陆清韵忙得晕头转向,狠不得一个人变化出三个分身,这个月有社团招新和运动会筹划的任务。
每个社团在正式招新的前一个星期,会在晚自习时到不同的年级班级做循回宣传,陆清韵身为组织部的前部长被林初静等一干部员拉走,组织部的宣传结束就又轮到乐队。
傅煜腿瘸pass,江彦只干气氛组,宁黎腼腆害羞不习惯在陌生班级说话,顾宁私下挺能叭叭,上了讲台像老鼠遇见猫,卫灼更不提,只在他面前话多。
联机运动会结束就该到本校师生自己的运动会,每个班的班长和学生会成员都必须到五楼开会,身兼两职的陆清韵想跑也跑不掉,有次迟到被副级长当着严肃批评不守规矩,经过多次讨论他被分配去当熟悉志愿者。
届时,顶着宽大的草帽在烈日暴晒下驱散跑道上的学生,在沙坑旁边麻木机械的挥旗。
除了这些还有班上的事,买水和食物资金分配,他要鼓动同学们积极报名运动项目,运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有几个人愿意参加,往年负责跑一千五的傅煜不能参加了,去哪里找替补?
陆清韵以身作则报了三百米、五百米、混合接力和跳高。
替补没找落,陆清韵又多了撰写广播投稿的事项,班主任随便从名单挑了几个语文成绩不错学生负责。
周六中午,精疲力尽的陆清韵没精力去挤食堂,他和卫灼点了外卖在公寓里吃。
“啊啊啊,好累啊。”
卫灼心疼的替他按摩肩膀,陆清韵舒服没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直接两眼一黑。
年级临时通知,延迟下午放学时间进行颁奖典礼。
放假的下午会少上两节课提前放学,现在没有取消了,要开颁奖典礼,最关键的是这次的颁奖场地轮到九班布置,也就是说陆清韵需要组织人去打扫、装话筒给校领导搬桌椅。
陆清韵静默片刻,摘了眼镜,眼尾发酸,一颗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模糊了屏幕字迹。
“清清,不要哭。”
卫灼抽过茶几上的纸巾轻柔地揾拭眼泪,“你和我说说怎么了,我帮你解决好吗?”
陆清韵把手机塞过去。
卫灼看了眼,柔声道:“我替你做好吗?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我的稿子只写了两张,我找不到报名一千五的人”陆清韵纤长的睫毛哭成一缕缕,整张脸仿佛春雨打湿,含糊不清地呜咽:“我那么努力了没人夸我……我又不是故意迟到干嘛骂我……骂就不能挑没人的时候骂吗?好丢脸!”
“我的稿子给你,一千五我去跑你别操心了。”卫灼抚摸着陆清韵的脊背替他顺气,听着哭声心碎成玻璃碎片,轻声哄道:“你真的真的很厉害,一个人做这么事情,骂你的老师不理解情况胡乱开口,是他坏,不要因为他不开心。”
“清清,不要哭了,眼睛都红了。”
陆清韵抽泣道:“一千五很累的。”
“一千五而已,我经常跑步你忘了?”卫灼见人哭得没那么厉害了,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不吃蔬菜了可以吗?”
陆清韵立刻止住眼泪:“下午也不吃。”
卫灼:“五口。”
陆清韵:“两口。”
卫灼:“三口。”
“好吧。”陆清韵见好就收,也不想哭了,哭太久嘴唇会发麻难受。
自从和卫灼住一起以后,陆清韵隐隐感觉在某些地方被压制,每天的蔬菜摄取量是以前的两倍。天热,陆清韵喜欢吃很多冰淇淋,但是卫灼觉得对胃不好,每天只准他最多吃两个。
每当陆清韵反抗,卫灼就会从沉默寡言变得妙语连珠,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好处还是大过坏处,家里不需要管家派人来打扫也保持窗明几净,洗完的衣服卫灼会及时晾晒,不会出现忘记然后留到第二天闷臭重洗的问题,陆清韵的刚买的袜子不会只剩一只,陆八七被卫灼的气场威慑乖乖去洗澡不做小动作,收纳房从胡乱堆砌变得整齐划一。
还有许多小事,零食架添得满满的,桌上的水果盘不在孤零零躺着。
陆清韵顿时警觉,才一个星期他就非常依赖卫灼了。
找不到的衣服问卫灼,下课饿了不和江彦去超市反而去找卫灼……
一个星期就这样,一年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