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吓了一跳,默默在心底向棘海妖的母神塞纳斯谢罪,然后低垂脑袋认真地对付锁链。
终于,束缚右手的锁链被解开,左格没有完全将链条摘除,而是任其松垮地搭在莱恩腕上,换另一只手继续努力前还不忘取下手环向莱恩邀功。
papa,我很棒吧!
嗯,继续。
“好。”他粲然一笑。
原本快要适应这种节奏的莱恩蓦地惊呼出声,双腿拼命夹紧了左格的腰,差点就要从发烫的祭台上翻身跃起,喘息片刻后怒不可遏地掐住他的脖颈:“不是叫你继续这个!!”
“对不起对不起,”两人的距离随之缩近,左格干脆带着歉意蹭了蹭莱恩高热的脸颊,“我太兴奋了。”
暴躁海胆并不领情,反而卯足了劲重重磕上他的额头,在他眼冒金星之时嘲讽地笑了笑,罔顾自己额间也肿起一块。
赶紧把我左手松开。
好、好。
左格局促地揉了揉额头,默默抿着唇,有种心事被曝光的发虚感。
他不敢告诉莱恩自己其实有点食髓知味,有点难以自制,自他作为一只幼崽从蛋壳里爬出来,就开始了对世界的探索,他总是向往星空,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现在不知为何却不愿离开紧窄狭小的甬道,反而克制不住地想往更深处去。
六翼神在上,是男人都会这样抑或这是棘海妖的种族特性?左格不觉间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不过他还没忘记当务之急是把莱恩左手的锁链也解开。
其他玩家百无聊赖地敲着金属桌面,食欲主君甚至已经开始打起瞌睡来,在色欲主君的示意下,裁判员再次走向他们。
嗒、嗒。
左格动作一顿,磨磨蹭蹭地搂紧了自己的祭品,在柔软的发间蹭了蹭仍然隐隐作痛的额头,为打消裁判的疑窦,他还装模作样地发出了些不得体的声音。
靠着生动的即时表演,从两人身后经过的裁判员算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倒是莱恩因他叫的这两声而遽然绞紧,左格脑海里登时发生了星团爆炸,恍然间天地都在颠倒旋转,差点就顺势压在了莱恩身上。
“六翼神在上……哈……”
稍稍回过神,他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就像处于狂灌了两瓶高浓度冰血酒后的迷醉状态,面上也烧了起来。左格用手背感受了下脸颊的热度,又扯开莱恩捂住脸的手,想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哇。碧蓝眼瞳倏地一亮。
原来这里面藏有这么奇妙的开关,他都不知道莱恩还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面对不确定的巨大威胁时的惊疑,杂糅了介于痛苦与快乐之间的复杂情绪,还有咬牙切齿想要撕碎自己般的炸毛怒意。
唯独没有冷漠,左格默默地想。
看来莱恩仅在这种时候才会展露出真实的自我,不得不说,这可比平日里的暴躁海胆可爱多了,虽然仍旧带刺,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抓痕,但是不痛不痒,只会让人更想得寸进尺。
“……你干什么?”
莱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说这话时下唇都在微微哆嗦。
左格正好心地照顾祭品的前端,闻言抬眸注视着他,露出一个半是羞涩半是坦率的笑容,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扬,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想试一下会不会……
试什么试?!不许试!!
“莱恩,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他边说边晃了晃莱恩的手,在对方猛然一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握的不是手,“啊抱歉抱歉……”
“就让我看看你高潮的模样好吗?”
年轻的泰坦求知欲旺盛,知道这次看不到,自己或许会好奇一辈子的,毕竟往后也没有理由继续打扰对方了。
“你的羞耻心呢?!!”
莱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个羞涩少男去哪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暴露出泰坦本性,该死的种族劣根!!
他恼怒地起身按住左格的手腕,想要推开,没承想对方也在暗自使劲,就这样僵持半晌后伤口也撕裂了,血沿着后腰徐徐往下淌,祭台变得愈来愈烫,他不想躺下,更不想往前靠去。
就算不愿承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已经脱离掌控了,他本有很多个机会可以抽身,却为了戏弄面前的人而真的跟他玩了这个见鬼的游戏,还是自己来当祭品,他真是长生种上吊——找死!现在就是自食苦果,自作自受。
“血,”左格终于发现不对劲,吓得赶紧松开了手,又忙不迭扶住闷声不响的棘海妖,“莱恩,你腰上的伤口……”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早就在流血了吗?自己竟然一直没发现。
“都怪我,总想着欺负你,甚至都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腰间的米灰色布条上,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
莱恩冷眼瞅着一脸愧疚的金发青年,很好,精神连接让这家伙也变得情绪化了,可惜自己没有什么耐心哄人,也不能像查尔斯那样用麻醉毒素强制关机。
当然他还有一根骨棘可以用,直接把这该死的哭着还要往里面挤的泰坦送去见六翼神。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真的很伤人。”
左格红着眼眶努力试图解开莱恩左手的锁链,不知道为什么,在地底撞到额头之后他的情绪那么容易就大起大落,有时很开心,好吧自己之前也总是很开心——有时却很想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都不想爱这个世界了。
可能前不久莱恩撞他的那一下也加剧了这种情况。
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没有拟态,没有纷争,自己现在就会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黄金泰坦,被泰克斯豢养在东庭上区的皇宫里,而莱恩也会是一只快乐无忧的棘海妖,畅游于塞因斯坦的深海,在亲族的环绕下健康成长,没有心理扭曲,还会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
哦不,不行,那样他可能会被抓住,毕竟彼时的塞因斯坦已经沦为了帝国的观赏池,莱恩若是不慎被抓住,就会被迫奉献一场表演,绝对不行,那太可怕了。
左格叹息一声,抹了把眼泪后继续解锁,孰料恼人的裁判员又走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好小心且机械地重复那几个动作,时不时观察一下莱恩的表情。
精神连接的坏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莱恩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也被左格穿透了,难以再凝聚起精神力,这家伙明明在掉眼泪,思维和行动却透露着侵略性,令人费解。
看来有些东西纂刻在基因里,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起码歹竹出好笋这句话不会应验在这家伙身上。
对躯体的折磨本应让他更加清醒,然而撕裂的疼痛却并不从一而终,异样的感觉占据主导后脑子似乎也在过高的温度下逐渐融化,说人话就是他没那么痛了,或许是由于已经痛麻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左格有在刻意照顾他的感受。
此刻那碧蓝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在某个瞬间似乎还切换成了兽瞳,眼神执拗而专注,好似迫切希望从他脸上看到痛苦之外的其他表情,莱恩未来得及制止,精神屏障就随着身体的抽搐而漏成了筛子。
左格俯身拥紧他,神色迷乱地在汗湿的颈侧落下一吻。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应该奉献一场表演……意识中的那些声音长出了尖刺,在他眼前白光一片的涣散时刻趁虚而入,冷和热的界限刹那模糊,感官仿佛就此退化,世界在远去,身体在下坠。
他睁大了眼,没有察觉泪水的滑落,也没有意识到左格在揩去他的眼泪,被逼迫的屈辱和复苏的疼痛化为利刃,剖开心脏唤醒最深处无时不刻不在尖啸舞爪的怒意。
在失去父亲之后,从不得已继承另一位血亲的破碎晶核的那一刻起,他就无可遏制地恨透了这一切。
“滚,滚出去……滚出去!!”
被压在祭台上的人骤然激烈挣扎起来,狠狠掐紧了他的手臂,不算长的指甲没入皮肉,左格始料不及,紧接着就被骨棘缠紧住了脖颈,再难呼吸。
裁判员的两位助手阔步朝这边走来,控制锯轮的守卫也注意着他们,顾不得太多,他紧忙安抚狂躁不堪的莱恩,抽身退出后忍耐着窒息拥抱对方,被抓得血迹斑斑的手摸索着继续尝试解开锁链。
“没事的,没事的,我一定带你出去,别害怕。”
后续的场景渐趋模糊,再度睁眼时,白茫茫的蒸气蒙蔽了视线,耳畔还有一阵怪异的嗡鸣声。
定睛一看,一个高速旋转的紫焰锯轮就悬空在身体上方半米不到的距离,锯齿状的金属边刃锋利异常,再往下些许就能把自己给片了。
妈耶。
左格僵住少顷,继而不动声色地往旁侧翻滚,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位置,不料才滚了两圈就扑通一声跌进热水池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呛了几口水,虽然有些狼狈,但这池子不是很深,水的温度也恰到好处——至少怎样都好过摔进熔炉里。
不对,他们不是在熔炉上面玩游戏吗?现在这又是哪里?六翼神啊,不要再戏弄他了,这真的不好玩。
直至听到轻微的水声响起,左格这才发现池子里还有另一个人,隔着氤氲的水汽看不太清晰,好像是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环顾四周,池子外边是用各色宝石串成的帘幕,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层,帘幕外跪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从体形和服饰判断,似乎正是“邀请”他和莱恩参加游戏的那三位达奥领主。
这是在干什么……
等等,莱恩呢?!莱恩??!!
左格心跳猝然加速,不自觉地捂住胸口,我那么大一只棘海妖呢?!
“你是谁?”
他试探地接近水池边的男人,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发狠地揉搓着肢体,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对自己的靠近也毫无反应。
“你见过我的朋友吗?他叫莱恩,是男的,身材比较瘦,大概到我的胸口那么高,黑色头发,还有……”左格忽而失语片刻,“……呃,眼睛和你很像。”
虽说根据先来后到原则,他应该觉得是这个人的眼睛像莱恩,但莫名其妙的,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眼眸似乎就应当长在面前这张俊美到有些邪性的脸庞上,简直毫无违和感,就像电影里化形的鬼魅海妖,随时准备将落水的人拆吃入腹。
“我已经两百多岁了。”
男人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他,神情似笑非笑,墨色长发湿漉漉的,有几缕挂在光裸的肩膀上,池水堪堪漫过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腹,左格略微尴尬地撇开视线。
“自是不介意尝尝角都没长齐的小泰坦是什么味道,会有助于延年益寿么?还是壮阳?”
啊??!!
不是说泰坦肉不好吃吗?莱恩你骗我……他转身欲逃,不想才刚迈出两步就有什么坚硬又灵活的东西环住了自己腰部,猛地将他给拖了回去。
骨棘?!左格摸了摸腰间那圈森然白骨,后怕之余,还愈发感到有些不太能理解现状——外环不仅有变态的牛鬼蛇神,还有爱吃泰坦肉的漂亮棘海妖!
果然是蛮荒之地,处处都暗藏危险,自己绝对会被吃得渣都不剩的。莱恩还好吗?该不会已经……
“你已经是我的奴隶了,想跑去哪?”
腰际的骨棘继续收紧,像钓鱼收杆那样把他拽到了男人面前,得亏他死命止步这才没直接撞上去。
“什么奴隶?!”左格诧然失色。
此刻两人近距离地面对面,他顿然发现对方的身形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好像还比自己高一些……这玩意能是棘海妖吗?吃激素长的??
还有,这张脸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哪见过吗??
思忖间,男人一把掐住他的下颌,指尖分外强硬地撬开唇齿,然后煞有介事地开始检查牙口,仿若真是个经验老道的奴隶主——实际上却泄愤般在他口腔内胡乱扫荡,修长的手指戳得他频频想吐。
左格挣扎着推开对方,难受得拼命咳了几声,旋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见过这张脸,还不止一次。
男人恶意地笑着,在他戒备且诧愕的目光中缓缓逼近,指尖刮去他眼角泛起的泪花,“这就哭了?我检查得还不够彻底呢。”
“你、你是……Mokas。”
星盗!西联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