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英莞尔一笑:“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陆行舟一脸懵。
陆金英又说:“你都十七了,怎么还像个小孩。”
“我怎么了?”陆行舟很无辜,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像个小孩了?宁归柏才是真小孩。
陆金英笑意渐深:“‘情’之一字,你是一窍不通啊。”
陆行舟瞳孔骤缩,身躯一震:“姐姐,你你你你跟崔无音看对眼了?你们在一起了??”他难以想象陆金英和崔无音谈恋爱的场景,天啊!这怎么可能啊?
陆金英捂住陆行舟的嘴巴:“嘘,小声点,你跟我出来,我慢慢同你说。”
陆金英将陆行舟牵出陆家,一路往河边走去。
陆行舟都快好奇死了,陆金英还不准他说话:“你别说话,路上人多口杂,等去了安静的地方再开口。”
到了河边,四周无人,陆行舟小声问:“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陆金英说:“可以。但是我要先跟你说,这事爹和哥都不知道,所以你不能在家里提,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啊?爹和哥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嫂子知道是吗?”
“没错,嫂子知道,她不会告诉爹和哥的。”陆金英坐在地上,“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是因为他们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催崔家过来下聘,不然他们会昼夜难安。”
陆行舟不明白:“是你不想让崔家下聘?还是崔无音不想让崔家下聘?”崔无音对这段感情真的认真吗?如果是后者,他现在就要去把崔无音揍一顿,敢玩弄陆金英的感情,他看崔无音是没死过!
“不是崔无音。”陆金英点了点陆行舟的脑袋,“笨蛋小舟,我跟崔寻木对彼此有意,与崔无音毫无关系。”
陆行舟:“啊?”
陆金英没说话,给陆行舟慢慢反应的时间。
陆行舟说:“所以你是跟崔寻木在一起了,爹病重的时候,崔寻木告诉你崔无音正好要去关州,你就让崔无音帮忙传话?”
陆金英点头:“如果崔无音不是碰巧要去关州,崔寻木也会亲自去一趟。那时我们真的以为爹要熬不过去了,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们必须找人把你叫回来,万一……幸好,爹还是扛过了这关。”
“爹到底怎么了?”
“大夫说是伤寒,给爹抓了几种治疗伤寒的药,爹喝了都毫无起色。”
“后来呢?爹是怎么好起来的?”
“没人知道,可能是天意吧,一天早上,爹突然就好起来了。我们本以为是回光返照,但爹是真的好起来了。”
“没事就好。”陆行舟长松一口气,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陆望没事就好。
“姐姐,说回你跟崔寻木的事情。你们……”陆行舟还是想不明白,他和陆金英在鹤州那几日,崔寻木虽然陪他们玩了一圈,几人也算熟识了,但之后这两人也没有交集了啊,应该没有了吧?
“你想知道我们后来为何还有联系?”
“对。”
“因为他喜欢我。”陆金英坦坦荡荡地说,“你去关州之后,他找机会来了几次溪镇,顺道来我家拜访,一来二去……”
陆行舟将所有的事情都串成一条线,后知后觉地问:“他是不是在鹤州的时候就对你暗生情愫了?”
陆金英默认了:“所以我说你还是个小孩,对这种事茫然无知。”
如果崔寻木对陆金英毫无好感,那么在锦鲤之事解决之后,崔寻木根本不会花心思带陆金英游玩鹤州城,更不可能请陆家姐弟回家吃饭。只是那时陆行舟满脑子都在想着“后生可畏”的任务,什么也察觉不到,即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他也只会觉得是两人结成了好朋友,不会往二人情投意合的方向猜测。
陆行舟说:“好吧,我承认我在这方面还不够敏锐,但我不明白,你与崔寻木既然心心相印,他为什么不来下聘?”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陆金英看着陆行舟,“你也知道崔家是什么人家,对吧?”
“你是怕崔家的人会觉得我们高攀吗?”
“不,我和崔寻木确实门不当户不对,但我不在乎崔家的人怎么想。”
“那是?”
“如果要谈婚论嫁,我们就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都摆在台面上说,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让爹和哥哥看崔家的脸色,不想让他们因为我感到低人一等。”
“崔寻木怎么说?”
“我还没让他知道这一点。”
“啊?”陆行舟挠了挠头,那又是什么意思?
陆金英说:“我只是跟他说,我们虽然心仪彼此,但是我们之间的门第差别太大,这份感情不一定能长久,所以没必要那么快谈论婚娶之事。”
陆行舟觉得自己怎么也绕不明白感情问题:“他同意了?”
陆金英说:“他又不是三岁小儿,他可比你聪明多了。”
陆行舟说:“姐姐,你怎么能拿他跟我比较,我吃醋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在感情事上,你确实愚钝。”
“那在别的事情上,我比他聪明,是不是?”
陆金英违背良心地点了下头。
陆行舟看出陆金英纠结的神情,倒也不恼,只是怅然:“姐姐,我确实不懂你们的感情,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幸福。”
陆金英拍了拍陆行舟的头:“谢谢你,小舟。虽然你不懂情为何物,但我却想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为什么呢?”陆行舟想,绝不仅是因为亲如骨肉,他和陆金英之间,好像还有更深的情感羁绊。对陆行舟来说,也许是因为他刚穿进游戏的时候,是陆金英给了他最多的关怀和爱护。可对陆金英来说,陆行舟又特别在哪里?因为他是唯一的弟弟吗?因为她承担了“长姐如母”的责任吗?又或许原因比这些都要复杂,已经没人说得清了。
陆金英泛起温柔的笑意:“我梦见过我和崔寻木拜堂的场景,在梦里,你哭得可惨了,但你又怕抢了我的风头,所以不敢哭出声,我们小舟哭得多狼狈啊。我本来也很伤感,但看见你之后,就觉得很高兴,很高兴有你这个弟弟,特别特别高兴。”
陆行舟揉了下眼睛:“姐姐你别说了,再说我现在就要哭了。”
陆金英说:“哭吧,过两天你又要走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现在还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到时候回了关州,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委屈也不敢哭,躲在被窝里也不敢哭,怕隔壁的人听见声音。”
陆行舟靠在陆金英的肩头上:“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关州过得挺好的,也有了一些好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真的,我没有骗你。”
陆金英说:“我相信你没有骗我,只是……算了,你还是慢些长大吧,小舟啊,要快快乐乐地长大。”
被寄予快乐期望的陆行舟再次踏上去关州的路程。
临别前自然又是一番依依不舍,陆行舟依旧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总算在轻功大赛前一天赶回了关州。
他把千里马牵回马厩,一进屋就看见了吴家兄弟,他们听闻陆行舟回来了,功也不练了,齐刷刷地跑过来,两个人肩并肩站在陆行舟的房间里,神情肃穆:“节哀。”
陆行舟:“……”
吴非吾叹了声,正要对生死之事高谈阔论,陆行舟就开口了:“多谢,但是不必,我爹还活得好好的。”
吴锁愁、吴非吾:“啊?”
陆行舟说:“先前确实危急,但我爹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好得很。”
吴锁愁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怕你想不开,不回来了。”
陆行舟已经困得不行了:“多谢你们为我担心,我太困了,我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再说。”说完,他蹭掉靴子,一头栽在了床上,下一秒就睡着了。
吴家兄弟给他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陆行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睡醒后沐浴洗漱,之后跑到灶房大吃一顿,整个人才活了过来。天知道,这半个月有十二天都在马背上的感觉是多么痛苦,他现在腰酸屁股痛,但还是要去参加轻功比赛。
轻功比赛……糟糕!糟糕!他又放了宁归柏的鸽子。
陆行舟已经能想象到宁归柏的神情了,完蛋了,这小孩可不好哄啊,而且这回他确实过分了,一消失就是半个月,直到比赛开始了才突然出现,他好像真的拿了一个渣男剧本。陆行舟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都要炸了,算了算了,天大地大,有什么事情比赛结束再说,当务之急是要完成任务。陆行舟魂不守舍地来到千仞峰下,牵丝木偶似的走完流程,他在人群中搜寻宁归柏的身影,但直到比赛前的最后一刻,宁归柏才不慌不忙地来到比赛现场。
跟他同样不紧不慢的还有崔无音,陆行舟有些惊讶,但一想崔寻木的武功这么高,崔无音的估计也不差,这点惊讶就烟消云散了。
陆行舟占据了宁归柏告知他的哪个位置,他知道自己跟第一无缘,但不想辜负宁归柏的一片好心,所以他还是选择了从这个位置开始,要拼尽全力,他想。
但毫无悬念的是,陆行舟没赢。等他爬上山顶的时候,山顶上已经站着十几个参赛者了,宁归柏和崔无音也在其中。
“同时抵达?”
“不分先后?”
“二位少侠年纪轻轻,想不到轻功竟然如此卓绝。”
“不过他们打成了平手,这第一该怎么评?”
“这就要问燕归堂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几位长老正在紧急商议,马上就会给出对策。”
……
陆行舟总算听明白了,宁归柏和崔无音同时登上了山顶,两人目前并列第一,但内功心法就这么一本,总不能让他们一人分一半,所以现在燕归堂要考虑,这事到底怎么解决。
陆行舟盯着宁归柏看,宁归柏没什么表情,陆行舟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但宁归柏没有往陆行舟的方向一眼,他扭头看着另一个方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陆行舟心中忐忑,还是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道歉。
最终燕归堂给出的对策是,让宁归柏和崔无音在几日后加试一场,还是在千仞峰上比轻功,但几日后关州肯定会下雪,届时千仞峰将被大雪覆盖,选在那个时候比赛,更能考验两人的轻功,而且估计不会再打成平手了。
宁归柏和崔无音都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一切结束,宁归柏拔腿就走,陆行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抬步追过去,但一人侧挪两步,挡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