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一空,觉鸣殿,北寒苑。
..
一房内,三两人正聊得如火如荼,声音不绝于耳。
“吱呀~吱呀~”突然,房门从外被人打开。
八眼相对,声音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
甲说:“你就是那个外门传说?”
乙说:“你就是那个外门第一?”
丙说:“你就是那个外门执牛耳?”
甲、乙一脸懵,对看一眼后看向丙:牛耳朵???
唯玥:“......”
“嗯~”甲来回踱步,目光围绕唯玥转了一圈,将他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似思考良久,手托着下巴点点头道:“还挺传说中的人模狗样的。”
乙、丙对视一眼:???
乙:还能这么用?
丙:没眼看,我丢不起这个人。
唯玥:“......”
“来来来,玥师弟,师兄给你介绍一下。”
乙、丙两人不约而同,无奈地摇头,扶额:又要没完没了了。
甲指着乙:“这位是你平运师兄,苏平运。他母亲不希望他和自己一样,一生命运多舛,只望他一生平平淡淡、顺顺畅畅,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甲摇摇头,评价道:“真够土的。”
苏平运对自己的名字被朋友这样诠释,像早已习以为常,完全懒得理会。
甲再指着丙:“这位是你齐忧师兄,顾齐忧。他父亲望子成龙,希望他居庙堂之高,有忧国忧民之能,但他父亲连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跑来修仙,这把他父亲直接气病,卧床不起,齐忧到现在还不敢回家。啧啧,真是不肖子孙。”
话落,顾齐忧看向唯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而不语。
甲越说越起劲:“我是你小八师兄,敝姓言,家中排行老八,故得此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管我叫一声八哥。我那所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九州无所不知,外号‘八卦阵’,专聊八卦。哈哈......我喜欢!”
唯玥:“......”
怕不是个傻子。
唯玥没有理会一旁滔滔不绝的“八卦阵”,而是继续埋头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玥师弟,你这么冷漠,可是找不到女修的哦。”
唯玥转过身,难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要那玩意儿作甚?”
“噗哧,哈哈......”苏平运口中没有吞咽的茶水一喷而出,已然笑抽在卧榻之上。
“哎呀,我说玥师弟,你、你该不会是性......性......额、你还小,说不定再过个几年就遇上了让你倾心的貌美姑娘,到时候可不要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小姑娘后面求着人家赏脸。”
唯玥:“......”
“玥师弟,你可有崇拜之人?”
这个问题,唯玥没有回答。
嗯?不回答就算了,咋不反问我呢?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这让我还怎么往下接,天道无情!我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居然毫无用武之地,我“死不瞑目”!
唯玥看对方欲言又止,一副丢了魂似的模样,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那‘八卦师兄’崇拜之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修士呢?”
言小八闻言突然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他坚定地说道:“纪师叔呀!”
似那日出东方,春回大地,言小八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扑颠扑颠地跑到床底下似乎要翻找什么珍贵的东西。
唯玥一脸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苏平运和顾齐忧。
苏平运耸耸肩道:“找他偶像画像。”
顾齐忧说:“他逮人便说,生怕谁不知道他崇拜纪师叔似的。”顾齐忧扇扇手:“师弟习惯、习惯就好。”
另一边,言小八翻出一幅画轴,挂了起来。
画中之人虽只是一道背影,但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他银发三千,少许很是随意地用白色发带系着,其余很是潇洒地垂于身后。白衣翩翩,清冷卓然,道骨仙风,天人之资。
不知怎的,唯玥直觉心里空得生疼。
一股油然而生的心悸的熟悉感。
还有......心里不可言说的,亵渎神明的罪恶感。
但更多的是,遥不可及的自卑感。
唯玥看着画中之人失神,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纪师叔?银纪!”
言小八满脸骄傲:“纪师叔,年少成名,长烟一空长老之一。年纪虽轻,修为却极高,更有封印上古凶兽堕神烛龙——‘时见’旷世之举。人称北冥仙君,北冥引路,仙君除祟。不为事大而骄傲自诩,不为事小而无所作为。刚正不阿,杀伐果断,极富盛名!”
这时不协调的声音响起,苏平运道:“哦,对了,纪师叔还有另一个名号,玥师弟或许听说过,叫做——冷面修罗!”
唯玥淡淡道:“略有耳闻。”
苏平运:“听闻与纪师叔共处一室都能冻得够呛,也不知真假。”
顾齐忧:“平运,你当纪师叔是什么冰妖鬼怪吗?哈哈。”
言小八:“去去去,纪师叔只是不苟言笑罢了,哪里修罗?而且他明明是太阳,不是冰块。哪些个狗皮膏子起的,气死老子了!”
言小八平复心情,分享着自己掌握的第一手小道消息,道:“若要说听闻的话,我倒是听闻纪师叔额间有一朵‘冰莲’印记,右半边脸眼睛以下部分以半小块镶刻纹理的金色面具遮面。”
唯玥道:“面具?听闻?”又是听闻。
言小八眼神黯淡无光道:“嗯,我也不想‘听闻’啊!纪师叔常年静心闭关,亦或是游历四方,鲜少露面。我入宗门已五年有余,从未见过纪师叔,关乎纪师叔的一些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面具之事可要从更久远说起,当时纪师叔还年少,还未任长烟一空长老一职,在赤炎若梦山之行受了重伤,差点香消玉殒,脸部毁了容,便面具附身。”
苏平运看了眼身旁的顾齐忧:香消玉殒?
顾齐忧:他开心便好,开心便好。
“当年那叫一个悲壮,名门世家,道高子弟,百余名,超三分之二全折在了里面。”
“就连修真界第一仙门——云域之望,萧宗主长子,萧衍、萧祈卿都死在了里面。”
言小八继续道:“萧祈卿是谁,那可是当时与纪师叔齐名的世家公子,也是纪师叔唯一的知己好友,他当时的修为与纪师叔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相传,当时大家也都没有想到纪师叔还能活着回来,可谁曾想,纪师叔不但回来了,还将时见封印在了长烟一空的禁地之中,一战成名,声望更胜从前。”
“听闻纪师叔原本的发色是墨色的,谁也不知道当年在赤炎若梦山究竟发生了什么。纪师叔回来时,青丝已然是银白色的,额间也莫名出现了一朵‘冰莲’模样的印记。当宗主和各位长老赶到时,只见纪师叔已全身是血的倒在了禁地,意识全无昏死过去。”
唯玥疑惑:“怎会无人知晓当年事由?”
言小八呼了一口气:“唉,据传出的版本,说,纪师叔当时重伤昏迷,高烧不退,大病过后,缺失了当年的那段记忆。”
顾齐忧也被言小八燃起了内心的八卦因子:“不是还有那活着出来的三分之一的人吗?他们也不知道吗?亦或者没有解释一二?”
言小八解释道:“也不是说不知道吧,据当事者说赤炎若梦山之行前大家都以为不过是些灵力低微的灵兽或者不足畏惧的妖物邪祟,是个适合年轻修士试炼的不二佳地。可谁曾想,赤炎若梦山居然有个隐藏的二重幻境——若梦止境。更可怕的是,还遇上了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堕神烛龙——‘时见’。”
“各大世家的长者均在山下候着,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当年之行死伤惨重,如今谈之色变,大家都还心有余悸。”
“不过祸福相依,富贵险中求。回来的各家子弟修为都大为长进。”
言小八的言论漏洞百出,唯玥问道:“为什么不把时见封印在赤炎若梦山,而是要封印在长烟一空的禁地?再怎么看,这都是费时费力的非明智之举。”
滔滔不绝的言小八似乎也赞同唯玥的质疑,但又找不到突破口,最后只好选择放弃。他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道:“不知。”
顾齐忧这时却无厘头的来了句:“也许是看家吧。”
唯玥懒散地斜靠在卧榻上,看不出情绪:“何出此言?”
顾齐忧分析道:“众弟子不能进入禁地,主要是因为禁地里面危机重重,顾忌大家的安全问题。但纪师叔却把日常卧居立于禁地之中,那既是仙域也是地狱。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镜花水月’,也有个很鬼畜的名字叫‘地狱无门’。”
“镜花水月内设有封印结界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结界,不请自来的人若是硬闯,则无法越过水面结界相安无事地站立于水面之上,更别说从水面上踏行至纪师叔位于水中央的卧居,而是会沉入水底被烛龙时见一口吞入腹中,所以说‘看家’一点也不为过。”
唯玥眉头微蹙,不对,时间不对。
银纪是整个修真界的传说,大家都热衷谈论他的事情。只需要稍微顺一下时间线,便很容易得出他封印“时见”在前,移居镜花水月在后的事实。所以,根本不存在“看家”一说。
况且,“看家”这个说法也不合理。镜花水月内设有这么多层结界,还需要“时见”这一层屏障吗?
银纪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实在是想不明白。
一旁的言小八小心翼翼地把银纪的画像收好,生怕被抢去心爱玩具的“护食”小孩似的:“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我昨晚梦到自己不但见到了纪师叔,还与纪师叔一起浪迹江湖,除魔卫道。我想这是个预知未来的梦,所以不久的将来,我就要见到纪师叔了。好激动,哈哈。”言小八的思绪已然飘远,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难以自拔,不愿醒来。
唯玥 : “......”
苏平运: “......”
顾齐忧 :“......”
苏平运笑道:“走火入魔也要有个底线吧!你梦见的真的不是纪师叔的道侣?哈哈,你以为谁都可以与纪师叔比肩,常伴纪师叔身侧吗?哈哈。”
言小八委屈巴巴:“呸呸呸,没人配得上我的纪师叔,玥师弟你倒说句公道话。”
唯玥想了想,认真道:“那,祝八卦师兄白日梦早日成真。”
苏平运、顾齐忧没有忍住,大笑出声:“哈哈......”
“你、你们,我感觉自己受伤了,我要用食物来安慰我幼小的心灵。”
..
四人一路行至食堂,途中引来不少人的张望与窃窃私语,更是有人花痴道:“好帅啊,好帅啊!”
言小八很是享受别人的“赞美”,自言自语、傻里傻气道:“我终于知道大师兄走在路上带风是什么感觉了,这也太爽了吧!哈哈。”
大家议论纷纷:“那人是谁?从未在内门见过。”
“大师兄这回可有劲敌了。”
“好帅啊,好想知道他是谁,啊!我感觉我恋爱了。”
“你问小八师兄不就知道了,停停停,你不要你的纪师叔了?不要你的大师兄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纪师叔他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传说,传说你懂吗?八百年都不一定能瞧见一面的。神仙,又岂是我等凡人可以觊觎的。梦啊,做做便好,可万不能起不切实际的妄念。至于大师兄嘛?嘿嘿,我只好委屈自己,两个都要咯,哈哈。”
“说得大师兄正眼瞧过你似的。”
唯玥没有理会一路上大家投来的好奇目光和暗送秋波,他与三位新舍友来到食堂,拿好饭菜便找了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专心吃饭。
这时,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一看便知‘豪门贵胄’的人物,很是高调。
言小八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嗤之以鼻道:“东辰苑的‘太子爷’来了,还有他身边的那群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豪门贵胄在一群人的拥护下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还不待吩咐,身旁的“小弟”们就争先恐后地帮忙打饭去了,但伙食似乎不太符合这位“太子爷”的口味,他不悦道:“这是人吃的吗?不吃了!”
话落,“太子爷”起身便要走。
见势,一名“小弟”识趣地讨好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