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师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卷毛小学弟被长发小学弟拎走,却是无能为力。
原本大家就在猜测,两个小学弟是不是认识。但这几天卷毛小学弟一直在请假,他们没法观察,现在倒是亲眼看到了——两人肯定认识,但关系似乎很紧张。
目送独自归来的卷毛小学弟走进学生会办公室,几位师兄转过身凑头商量:
“我们得照顾好小学弟,所以调节两人的关系也是我们要做的。”
“我懂你意思,咱要不要趁卷毛小学弟考第二场的时候,去找找长发小学弟?”
“我赞同,而且卷毛小学弟考完后差不多到吃午饭的点了,到时候带他俩一起去吃。”
“……我觉得我有点手足无措啊,我好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和现在的青少年相处。”
“所以才说去找长发小学弟啊,他年龄跟咱差得没那么离谱,应该可以沟通。”
“那行。”
岑砚自进到办公室就开始了考试,傅博宇全程充当AI机器人监考。
脑袋什么都没想、只专注于题目地写完卷子,岑砚扭头瞅了一眼机器人,放下笔说:“同学,我写完了。”
其实开口前,岑砚想了几种称呼方式,包括学长这种对新生来说在大学校园里最通用的,但又觉得人家机器人可能还处于本科阶段,这样一来叫学长就不对了。
傅博宇确实是本科生,也拥有名正言顺的学生会主席身份。
早在昨天下课后,他就得到通知,今天要被安排一天的补考监考工作,地点在学生会办公室,监考对象是军事科学院下属研究院派来学习一年的博一学生。
机器人也会疑惑。傅博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这份闻所未闻、史无前例的工作。
傅博宇点了点头,走上前收好试卷,说:“合理安排午餐和午休,下午还有考试,不要迟到。”
“……”岑砚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找他和机器人的不同。
从办公室出来,岑砚发现几个师兄他进去之前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的,面带统一表情地站在门旁边,像极了孩子高考守在考场外的家长。
“怎么样,小学弟?”几位师兄凑上来问道。
连问的话都跟第一场考完一样。
不说一个人去到新环境,周围都是认识没几天的人,这个人和周围人之间都是怎样相处的,他们这也太过自来熟了,连脑子缺根弦的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很正常地产生怀疑——岑砚偏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师兄们都好热情。
经过两场考试,岑砚已经适应了,笑容很轻易地就露了出来:“完——”
完全没问题说到第一个字就连忙顿住,他重新开口:“我认真写了,不知道怎么样,得看卷子批出来。”
“过来人”们一听这话,想都没想就跟着笑了起来:“平常心平常心,别想那么多啦,走,师兄们带你吃饭去。”
你,而不是你们。
几个老油条确实去找过慕逸,但是发生了一些……介于面子他们不想让岑砚知道的事,就只能带着岑砚一个去吃饭。
师兄们要请客,岑砚没好意思多打饭。
然后在下午的考试途中,饿得发慌。
再加上几个老油条上午能溜出来,下午就不行了,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搞科研,这就导致岑砚没了投喂。
原本,按照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考试后,或是大课后,慕逸都会自发投喂他,可是上午的时候,由于他将“吾乃皇上皇”坚持到底,导致他俩不欢而散,再加上那之前慕逸看到他接受别人的投喂,这两个重大因素决定了下午慕逸是不可能来投喂他的。
下午的第一场考试,冷汗直冒的岑砚坚持写完试卷,巨大的饥饿感使他感觉自己都能随时昏过去,连屁股都从老板椅上抬不起来。
“现在是休息时间,你可以出去活动,赶第二场考试回来就好。”比起上午,傅博宇明显话多了些,也不再那么AI式,有了些人情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门被叩了三下,外面的人就自顾自打开门走了进来。
慕逸提着食品袋走到办公桌前,放在桌上后叩了下桌面,示意岑砚吃。
岑砚抬头看他,眼神都有些涣散,反应明显变得很慢,状态呆懵没有动作。旁边的傅博宇垂眼看了看食品袋,问慕逸:“你是?”
“我爹。”岑砚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慕逸:“……”
“?”傅博宇看了两人一眼,思考片刻,说:“学生会办公室不能带餐,你们出去吃吧。”
岑砚的状态他能看到,但学生会办公室不能吃东西是规定。比起人情味,机器人还是更偏向条条框框的东西。
傅博宇挣扎在人情味和条条框框的那片刻,岑砚已经取了只鸡腿塞进嘴里,闻言连忙道:“同学,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让我再啃两口,不然我没有力气。”
“??”傅博宇再次把目光投向他。
然而还没等岑砚再对他说些什么,就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你是学生会主席?”
他看向慕逸,然后点头:“是的。”
慕逸在傅博宇身上极快地上下移动了一个来回的视线,然后将视线收回,没说话。
岑砚正吃得如饿了十天半个月一般,没注意到慕逸对机器人的审视和转瞬即逝的思考。
岑砚坐在办公室旁边的教室里吃完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嗝儿,揉着肚子站起身,小心眼地忍着没和慕逸说话,回去考下一场。
“刚才那个人是谁?”傅博宇问他。
岑砚有些疑惑地看了似乎又蜕了点机器人的皮的机器人一眼,正准备回答慕逸的名字,突然想起之前说的那句我爹。
我爹……
把人当儿子一样对待,总不放心,管东管西,还教人做事,总是找不到人影,关键时刻却总是不用叫就随到,饿了知道,冷了知道,难受了还是知道……可不就是爹么。
傅博宇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嘴唇,看样子还是想知道的,但没再问,拿起档案袋抽出卷子放到桌上说:“考试开始。”
岑砚这才回过神。
我爹???
岑砚顿时咬牙切齿,没好气地噼啪两声铺好卷子开始答题。
吾乃皇上皇!!!!!!
上午目测至少五份试卷,考下来也大差不差,一共六场,内容涉及硕士阶段,并非单纯的博一周考,更像是入学考。岑砚跟师兄们去食堂吃过晚饭后又考了一场,周考补考终于划上句号。
“小学弟!”岑砚正脑袋空空地朝三轮车走,被人喊住脚步。
他莫名觉得这声音熟悉,转头看到02办小组长,疑惑地问:“师兄,怎么了?”
“师兄跟你说一事儿。”02办小组长扬扬眉毛,有些神秘,“走,咱去找个地儿说。”
“哦——”岑砚正开口答应,余光就看到一头黑色长发飘了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平时,慕逸的腰背格外板正,都走出了要去人民大会堂开会的感觉。
岑砚愣了两秒的功夫,就被02办小组长搭着肩带走了。
校园还是很大的,适合说话的“地儿”更是多,散步的遛食的抄近路的想静静的emo的,还有谈恋爱的。两男的出现在“地儿”谈恋爱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很少,更不会像02办小组长和岑砚这样大咧咧走路中间。
“我靠,那俩在亲嘴——”02办小组长说着突然顿住,回头看向岑砚:“你还未成年呢!”他伸手挡住岑砚的视野:“咱换条路,去另一个地儿。”
02办小组长说干就干,立刻带着未成年小学弟朝另一头走,岑砚懵懵地跟着他走,忍不住问:“师兄,你带我去哪?”
“师兄带你去个狗都不去的地方。”02办小组长说得信誓旦旦,过了一会儿咂摸出不对劲,又说:“师兄的意思是,狗都不去,鸟不拉屎,说话很安全。”
岑砚无言地看着这位师兄,没忍心当面叹气。
02办小组长尬笑着挠了挠头,转身继续往前走,说:“你这次不是补考了?按理来说,咱小组的考试,哪怕你腿断了也会把你抬去考试,但你居然就那么请假请过去了,还能有补考的待遇……可真是惊死个人。师兄帮你分析分析状况,免得状况发生的时候你慌张。”
岑砚被他说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脚底下倒是还在跟着走。
大学不同于初高中,都是成年人,不存在早恋问题,大家也就没那么忌惮,一路走过去岑砚被02办小组长捂了好几次眼睛。
两人走着走着周围的人明显变少了。
这里的“地儿”与“地儿”之间隔着一栋小二楼,是个别教职工居住的地方,不算宿舍,顶多是办公室加了张床——工作量大,节约休息时间用的。喜欢饭后遛食的主任就住在这,作为“地儿”,这附近的环境真心不错,但没什么学生敢来。
等到周围彻底没人的时候,02办小组长停下脚步,岑砚心想终于到了,结果见02办小组长抬手往后一指。
是小二楼的方向,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到几扇亮着灯的窗户,而低头从树干之间看过去,能看到小二楼的楼梯口。
“看到了吧?”02办小组长调整手指角度,“平时师兄们有什么事,比如出去聚会之类的,就会派个人来这里放哨,只要主任进楼,我们就立马跑出去玩。”
“?”
岑砚转过头来看着他:“师兄,我不懂,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02办小组长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酝酿了许久,才说:“据师兄们的线人——也就是平时来放哨的那个称,他前几天见到长发小学弟来找过主任,我们怀疑你的请假和补考,跟长发小学弟有关。”
岑砚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有些懂这位师兄绕一大圈是想表达什么了。无非是想绕着弯地告诉他,假是慕逸帮他跟主任请的,补考也是慕逸帮他跟主任求情才有机会的?
可是这些都是事实啊。
假本来就是慕逸帮他请的,他当时发病处于睡眠中,怎么请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慕逸帮他请的假。补考也是,慕逸对待他的学习也跟爹一样,就像是儿子因为请假没考成试,要给儿子申请补考,因为当爹的觉得考试重要,成绩重要,因为这位爹自身就非常注重学习。
慕逸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啊,这位师兄干嘛神秘兮兮地带他来这里,专门说这些啊,岑砚想不明白。
看他一脸疑惑,02办小组长终于忍不住,说:“小学弟,你俩……关系那么好啊?今天下午我们听老门他们几个——哦,就是来陪你考试的那几个,听他们一说,还以为你俩吵架了呢,结果平时放哨的那个,他告诉我们长发小学弟找主任的事,我们又觉得你俩关系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回事……”
两圈听下来,岑砚更晕了。
就简简单单他和慕逸的小事,怎么感觉被这些人当成什么悬案去讨论了?
难道慕逸给他请假和申请补考的事,在别人看来不是小事?
岑砚是抱着类似探险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师兄要说的只是这些。
探险大队原地解散,岑砚有一丢丢的失望。
走出小树林的时候,他和从小二楼楼梯口出来的慕逸撞了个正着。
岑砚万万没想到,之前走出去人民大会堂开会气势的慕逸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又去找主任了?
岑砚不想管,见慕逸露出审视的眼神,就说:“师兄带我过来说点事。”
慕逸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岑砚身后,然后又将视线移回来。就在岑砚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长腿一抬,面无表情地走了。
岑砚登时皱了下眉,扭头瞪过去,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岑砚?上来一下。”
岑砚抬头看过去,发现主任双手撑着栏杆,站在二楼走廊喊他。
他回了一声,然后抓紧时间地扭头又瞪了一眼慕逸远去的后脑勺,这才进了楼梯口。
上到二楼的时候主任还在走廊站着,岑砚走过去跟着他进了身后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放了张床就显得有些挤恰,主任在办公桌后面落座,招招手让站在门口的岑砚过去。
主任姓王,虽是除了马教授以外的第二大,但年龄才到马教授的一半多,以外貌来讲,王主任有些地中海的趋势,但胜在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