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是平行架空,一片九方大陆(西昆仑,北玄冥,南维摩诘,东蓬莱,中央白玉京,归藏秘境也就在附近),包括传说文化原型等也都用的是原创自设,世界观皆以文本意义为准,感谢理解。另思邈的名我开始纯图省事懒得想了,但作为一个有戏份的原创人物不太好,从现在改成谐音司懋,前文的部分我修文会改过来,抱歉。
前情提要:《春风无渡(终)》中提到苏娑诃从婆罗树给予絮儿的祝福胎梦中解出了宣虞未来虽戴鬼修罗面,却是以仙身执剑登临绝顶,作为此方仙道的镇守者,“执持世界”“破伐诸天”;有传闻蓬莱从未放弃对归墟星界的维护探索,孟水云一直严苛遴选着继任卫道群体;提桓被点破魔身份骗兰因为“妖”,对檀金提及仙佛封锁外的世界,蔑此间为鸡子毫无归属感,对除了宣虞苏娑诃之外都有蔑视感,仍将宣虞辛夷认作同一阵营;宣柳对腹中杀孽排异的描述,陈清妙一门对宣虞“异类”的敌意考察;神道设定;婆罗门修真体系设定……因为基本前半本全都是,没法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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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书》的末篇“仙灵开物”!
欧冶烛第数不清之次地膜拜着这成就了剑阁传奇,却也无疑自此深深笼罩在他们头顶、逃不脱的恐怖血光——这肆意扭曲的血字本身显而就自带有非同寻常的“魔性”,使便是以欧冶烛的修为,心神也总不由为之影响得恍惚惊悸。因害怕走火入魔,欧冶烛从来都是不敢久看细看的,但这一次,他却仿佛非要从里头定定注视出个什么来。
“祖师…”他痛苦地呢喃,或者说求祈着答案。
烛光在三面壁上同时照出影子——在这方密室留下烙印的剑阁前三代主人,仿佛都从那东西两面壁画和中间的血字间走了出来,聚拢在他身周,伫视着他:
每一段传承都有来历,上古之时,九方大陆曾与神域联系紧密,于是就如人人所知那样,如“黄帝”一般的天选之人,有缘得赐最正统的仙家功法,剑阁的第一代主人,真正的欧冶子,也机缘巧合,得到了这册《天工书》——顾名即可思义,这是真正“上天”炼器铸工而成就神兵之道,精妙无伦,欧冶子原原本本不敢有丝毫差错地勤恳揣摩修炼:“…集铁精金英、地萃天宝等五行之物菁华,候日伺月,阴阳合光,”果然铸出了非同凡响的绝世宝剑!——“然剑无神无以成……”
欧冶子便虔诚遵照“仙灵开物”篇记载的最后一步血祭仪式方法,将四十九对童男女与自身全部投入了冶炉!以此成就了“剑神”!铸剑师的道即所铸之剑,欧冶子炼成神剑的顷刻就炸炉飞天而去,东向那幅壁画便是如实记录了这一切场景。
而作为师尊成功飞升的亲历者,也是剑阁第二代主人的干将、莫耶当然对此修炼道途更有了体悟信心,两人也都顺利炼出得意之剑,但即至开启血祭节点的时候,却疑虑踯蹰起来——欧冶子与剑合道的过程有说不出的邪异!他和那九十八童男女的血肉骨骼迅速化入三昧真火,可那九八童男女犹受烈火熔炼的生魂却怎么也不愿合同融力助他,于是便眼见着欧冶子操纵神剑生生千刀万剐剿尽了那些魂魄!绞杀成了千丝万缕缠绕其上再无以逃脱的孽力!终才得以力量圆满。
兵器之道,开刃当然免不了见血,可看着、听着那些小孩子冤魂的惨状,或许是难免不忍——干将、莫耶也已有个叫赤的小孩了,或许是欧冶子飞升化作那把剑血孽力太重,盘旋着升天使之现非祥瑞,而同是血月的异相让他们隐隐不安,总之,飞升也并不急于一时,他们决定试着探索精简祭祀仪式,终于逐渐确定了可以现取使用九九丝缕发和至少一升新鲜血液(牵连着契者魂魄与身命),亦能达到与剑简要结契。且这一仪式方法也一直沿用至今。
但试验亦证明了,单靠结契,继而以修者自身的魂魄、以及各种物华天宝、特殊灵气环境去滋养,从而开启剑的灵智得以生就的“剑灵”,仍远远达不到能使修真之人跨越两界飞升的“剑神”强度——即便那个时候的干将、莫耶已双双达到化神后期的修为,将神识注入剑中,仍罔以逾越那座无形的门槛——似乎他们费尽周折也只是迂回了错误的路径,必须、也唯一的方法就是遵循“仙灵开物”的特定血祭。
该天夜里,据说干将还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恍恍惚惚地嘟囔着“师尊在那边召唤着我们快去”,便如做了千百次那般谙熟于心地举行了血祭仪式——或许是他的修为本已然达到了这个世界能承载的顶点,干将只是跪地将剑如归鞘一般从头整个插入自己身体,仰天祭拜颂念咒词:“以我之魂,献祭此剑与吾主……”神剑便即刻飞天而起了!
莫耶根本无法阻止,下意识握着自己的剑抱住了干将——他们本就是结契道侣,所铸也本便是一双渊源无比深的对剑,两剑神魂的剧烈牵扯下,莫耶抱着丈夫的尸体在满谷弟子的目睹下飞升了!当夜迎接他们的上界天地之征,赫然同样是一轮仿佛晕着不祥血色的红月。
如果故事止于这里,或许还是一段佳话,但不久之后,他们同是剑师的儿子赤便也开始做“梦”了。
干将、莫耶开始交替轮换着出现在他每夜的梦境里,干将只知道重复喃喃诵词:“快,用你满谷的师弟师妹炼成神剑!杀了他们祭剑!我命令你速速赶来追随我们!”——那九十八名童男女,本已尽拜入剑阁门下。
莫耶则神智像还清醒些,极其怨愤崩溃地动情告诉孩子:“我们落进了天魔的阴谋!《天工书》是自黄帝与黎贪仙魔封神大战的归藏秘境流出,最后一节竟已被替换污染了,那血祭仪式是在最后一步将我们的身魂献祭给了魔神!我和你父亲现皆已被炼成了剑!我们飞升来的根本不是神域中的那方被划分为仙界的领地!而是另被魔神占领的九重天!我们沦为了残暴的帝释王族征伐修罗一族斗争杀戮的兵刃!阿娘好痛好恨啊!赤!你一定要拿着你的剑来为你父母复仇!”
“还有,记得一定要向整片大陆传诵你父母与你之剑的名!——只有念力供养加持,我们才能更强!不至于被销毁……”
一头是父母之命,另一头是一起长大、感情如手足的同门,而因赤迟迟未动杀手,父母亲便更殷切喋喋不休地以魔音强烈催促谴责,赤的神智一天天濒临崩溃——他亦被污染入魔了!这整面壁的血字就正是赤在像干将那样无法自控行为开炉炼剑时,突然被唤醒,于是横剑引颈,头颅滚落进冶炉,剑却还在凭意志与魔性做着激烈对抗,蘸着满墙溅的血所书写下的:
“夫神物之化,须人而成……致剑阁后人:永远不要再启用《天工书》此段祭祀神魂炼器的煅造方法!这仪轨咒词俱连通向天魔!祂们一旦感应到此间存在“水土”“养分”……烁身以成物……不要让祂们降临,祂们会占据、荼毒九方大陆、所有生灵!一旦如我这般被污染心性,就一定要杀灭——祂们不再是我们的亲友师生,祂们丧失了人性,沦为天魔的奴役,不要相信魔的任何蛊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所造的剑是为了反抗邪暴、捍卫自尊所爱……”
“祖师,我违背了您的教训,”欧冶烛忏悔——赤离奇横死的惊变后,剑谷中同门有部分选择出走远离邪异事端,另有部分留守住了这份传承,然固有这方密室用以警戒后人,可万许年的时光变迁,流转的何止人的心境:“灵气越来越枯竭,让修炼之途前所未有的艰难,我此前困于结婴数百年,眼瞅着寿限将近,再不晋升就要死了!或许我更早就死了!不得寸进的修道,无异行尸!如果只是为了比凡人活得长久,道途又有什么意义?——我踏上这条路时是决心要追寻什么?可我连续六百多年都在绝望无能地白白耽搁荒废时日!我个人的利害之外——祖师,从九代往下,剑阁更已十四世代再未铸出过七星剑了!——为何宗门门阀的修炼门槛越卡越死?!九方世间压根不需要那么多修真者!我、我的弟子、剑阁的传承荣光,全都是涸泽之鱼,每天都在睁着眼感受被活活耗困死!…我知道,四宗□□之余也一直在各自为政地暗中寻求解决之道…可救世何其难!希望到底在何处?我能等得到吗?自向来比我们剑阁更隐秘避世的羡门迁往蓬莱,我就猜测蓬莱一定在筹谋大动作——可我煎熬得只等到晏含景死了!蓬莱上代本济济风流人物,却凋敝殆尽,险些倾覆,而江潮生拿着纯钧找上了我…《天工书》在此世非我门独所知,可我通过他才知道江丹秋竟也早习得修炼了这份传承!就连江潮生受他熏陶对此都有令我愧于弗如的见地…我既心怀侥幸,只完全照他规划行事,只要我不多问深想就可自欺:我只是一介铸工,除了铸造,什么也不愿知道,我更太想证明自己了——我不应比他们任何人差,我是有才能本不该止步于此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为了自己的续命生机、自证证道…”欧冶烛还在颤声说着,旁边那座祖传下来、也正是他继承后以之重铸出芙渠、断水的铸剑炉,封印突然开始强烈撼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竟未经开封就在其中剧烈酝酿了!让炉鼎两仪猛然开始极速旋转——纠互不休的阴阳鱼仿佛在浑天象涡漩中合而为一!
——此方天地万年未见的耸异异象间,那座欧冶子飞升炸炉时都未损坏的至宝铸剑鼎,由于感应力量被爆破得粉身碎骨!连同整个禁地都霍然被夷为了废土!
欧冶烛更是凭婴变期神魂离体的迅速反应瞬移附到了剑谷最边缘一把剑上,才保下了命!但他甚至顾不及自己已齑身靡骨的外躯,剑战战向天际震悚道:“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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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虞“蝉蜕”自行启动的时候,湖水便也开始受其散发的功力影响,表面迅速结冻,冰鉴透亮地反向外照大千浮尘,阻隔住了嵇平明感知,纷飞的亿万雪灵也失去了杀伐的意志,归依入其中,使冰雪迅速积厚,呈现死寂。
韩灵雨急道:“师父!他这是要逃遁了吧!”
但嵇平明那无形无状、只能通过鹤灵雪羽凌落的惨状判断出一直在追着其扼杀的风剑意——远比他话音疾速,湖冰便深深裂隙!方圆十里之内的空间,空气全都在因嵇平明杀意强力扭曲!
砰——!冰雪碎之一尽!万顷湖泽皆被嵇平明托力带起!
但比之更盛、快的是一把剑!——芙渠剑柄上连贯的七星重明,剑刃间原本黯蕴的七朵莲花繁复诡丽的波纹脉络,更明耀雪亮!——无限的剑魂光耀烁世而现,该怎样形容这样阖大灿烂的锋芒?!
明明冬夜最深邃浓稠的黑暗幕天垂地,可刹那间,就全被这雪一样纯粹通透的寒光照彻一白!
这道剑绽开了天、地,空无一物!是以原本皈依于这天这地的星汉、湖水,瞬间为强者摧折:一切规则永远臣服于更强有力的秩序!——于是浩荡的天汉坠落、淼淼奔流兴旋,尽归附于芙渠剑上的光芒、纹路!
江潮生的若水剑意?!——绝不!那水一样柔而至大无极的,只是这一剑其外的周魄!它们连星闪耀变幻,环游周流在宣无虞构成的皎皑剑魂之遭!就像宣无虞用尽全力发动起这一剑,而兰因掇揽、整个环抱着他的臂弯、身体,他们交缠着握剑的四只手!
而正在兰因背剑时就显著感到的:芙渠太沉重了!这把蓬莱的镇山剑,宣无虞分明是燃尽自己魂力在驱动,分毫也不见轻松,他冰凉的手、紧贴兰因的肩膀尽在颤抖,所以兰因——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必须更用力地托举!
为何这彻夜已有一轮月照仍不足,还要有迢迢细碎的繁星?——它们无尽温柔璀璨地追逐反照着月色的薄光,成、全了这一剑!
心意俯仰相映相融,剑意的魂与魄水乳相和——于本不该归属于这方世界的力量绽放下,嵇平明无所不在、无坚不摧的缕缕风剑杀意俱泡影般破灭!
竟连针、锋之争都未就,此方世间最强剑修的大威变,竟是形同虚设得分毫不堪!
说一霎都实在太久太久了,嵇平明的感知里一切都是空白抽离的,唯有这瑰丽壮阔的剑光被两人翩掠飞舞着以极道之姿向他斩来!
嵇平明是无数次游走在生死边限的刺客,比起骄傲,度势才更是他达到如今成就所凭,身体先于意识,他鸟影般扑身潜伏,闪避这必杀一记!
然能躲过吗?嵇平明其实毫无把握,可就在剑即至前,宣虞却已操纵剑尖微小游曳,竟将剑意精准分纵绕掠过了嵇平明!随即也未回转就远逾了他去!
“蓬莱确以水月化剑、无以捉摸,”而等到这声音再传到他耳畔已离得很飘渺了:“不过记住,今日剑越你的,不是谁的后人、弟子——是我‘宣无虞’!归藏秘境重开之夕,我再邀你一力竞战!”
一同匍匐的韩灵雨傻傻的:“他要往哪去?”
去哪?!——霁雪般空明的剑意就直铺朝着蓬莱海上那轮迷离朦胧的月亮飞逝!
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