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
话是这么说，但跟踪者已经被发现，自然就不可能还留在附近。
况且，虽然他们所在的小巷内没有其他人，可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跟踪者只需要走几步就能完美融入人群，找不见踪影。
“这样。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先回警校。”
萩原提议道。“小诸伏你感知力那么强，肯定知道什么时候那家伙会重新追上来。等人出现了，我们就过去围堵。”
“跑了怎么办？能在诸伏出门后准确无误追上来，肯定很熟悉警校附近的地形。我们不一定追得上。”松田问。
这是个无奈的客观问题，也必须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存在。
萩原：“跟丢就跟丢嘛。如果跟丢了我们就在警校周围排查。”
伊达点头：“诸伏你出门次数这么少那个人都能准确跟上，一定是住在学校附近的人，或者在这边有临时住处。”
说话间便确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诸伏景光完全没有插手的机会。
不过，他也没想着插手就是了。
——要是不让生气的同期发泄一下，最后遭殃的很有可能会变成他啊！！
说干就干。
几个人小声商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执行。
他们若无其事走出了巷子，沿着街道返回警校。
然而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打起精神来注意四周的同期们，都没感受到任何不对劲。
“难道那家伙被诸伏你吓跑了？”伊达航猜测道，“或者觉得我们人太多不好下手？”
“啧。”松田很不爽地咂嘴。
“那我们现在得让他一个人待着吗？”
松田阵平完全不放心。
降谷零也不放心。
他现在对自己幼驯染充满了柔弱滤镜，觉得hiro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明明已经经历过很多痛苦与不幸，却又被可恶的跟踪狂缠上……
他怎么可能放心诸伏景光一个人啊！
“而且这算钓鱼执法……吧？”话虽这样说，萩原却没有半点不想做的犹豫。相反，他看起来十分跃跃欲试。
降谷零立刻拒绝：“不行！那家伙已经被发现一次了，万一见势不妙真的铤而走险怎么办！”
“我们悄悄跟着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松田伸出拳头比划一下。
降谷零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诸伏景光镇压。“好，那就这样。”
“hiro？”
“zero。我总不能一点风险不担，看着你们帮我的忙吧。”他安慰着担心的幼驯染。
“相信我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警察呀。”
降谷零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五个人小声的商议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便回到了警校门口。
外售洗衣店的灯光还亮着。
景光瞟了一眼店面的位置，没让任何人发现。
晚上十一点，街道寂静无声，诸伏景光一个人走出了警校。
他没穿警服，而是穿了一件深色的半袖，将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青年人瘦削的身形在洗衣店已经暗下去的窗子前一闪而过，如烟雾一般向着远方而去。
在那烟雾之中，隽秀的面容如同鸟山石燕笔下百鬼夜行的一员，一双蔚蓝的双眼此时漆黑如点墨，落入沉沉水波之中。
警校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活动，预备役警察们也早早休息，准备养精蓄锐面对第二天的早训。这个时候，离开警校的诸伏景光，其行动落在外守一眼中显得可疑极了。
大晚上的，他要去哪呢？
外守一这么多年来一直关注着诸伏景光的行动，担心错过了女儿有里的消息，所以对景光的行为很敏感。
他进了警校就不怎么出门，想找也找不到，外守一其实很焦虑。
所以他才会抓紧一切机会跟在那孩子身后。
只不过今天好像被发现了……男人咬住手指。他会怎么做？会伤害我的女儿吗？想到这些，男人就激动得无法入眠。
太久了，有里，太久了。
爸爸已经太久没见到你了。
外守一几乎要忍不住冲进警校里询问诸伏景光女儿的下落。可他还是忍住了。
而他的忍耐得到了回报。
诸伏景光出门了。
这个时间出门，还是孤身一人，一定是去见有里的，没错吧！
躲在洗衣店里的外守一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他以超越年龄的敏捷从屋子里窜出来，头上戴着鸭舌帽遮住面容，尽可能掩盖自己行动的痕迹，一路追着诸伏景光走进了距离警校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
外守一看到他在食品区徘徊了一会儿，往购物篮里放了一些零食。
什么样都有。薯片、面包、可乐、巧克力夹心饼干、果汁软糖、焦糖布丁……有一些是近几年新出的牌子，有些则是十几年前就有的老牌子。
在那些东西里，外守一看到了有里喜欢吃的零食牌子。
他记得很清楚，女儿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棒。但这个品牌十分小众，因为他们家的巧克力带着浓厚的苦味，并不受小孩子喜欢。
可是有里偏爱它。所以哪怕很小众，外守一也会努力跑遍长野的便利店和超市帮女儿买回来。
他还记得女儿吃到喜欢的零食时脸上的笑容……那么幸福，那么美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一定没错了！他要去看有里！这些东西都是买给有里的！
只要跟着他、跟着他就能找到有里！
这么多年，爸爸终于要见到你了……！
外守一躲在货架后紧紧盯着还在选购商品的诸伏景光，缓缓咧开了嘴角。
他却没注意到，24小时便利店外，对面的巷子里，四个人挨挨挤挤凑在一个，一个脑袋叠着一个脑袋地注视着便利店的方向。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人了吗？”松田阵平略显激动地问。
最上面的是身高最高的伊达航，往下是萩原研二，其次是松田阵平，蹲在最下面的则是忧心忡忡的降谷零。
萩原研二出来时拿了个双筒望远镜，如今正握在班长手里，注视着便利店内人的一举一动。
“看到了看到了。诸伏选了个好地方，跟踪他的人想要避开诸伏的视线就只能在靠窗这边。我看见那个家伙了。”伊达航也很激动。
他们还以为跟踪者会缩回老巢里不动弹，这回要跑个空呢。
结果这么钩直饵咸的，也能上来啊。
“长什么样？”松田问。
伊达航：“看不清，带着鸭舌帽把脸都挡住了。但看身材是个男人，体型很壮，身高有点矮，大概160左右吧。”
降谷零磨牙：“男人……”
“这身高不太高啊。”萩原摸着下巴点评。
松田拿手肘怼了他一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长到一米九的好吗？！”
伊达航突然插嘴道：“我两米诶。”
松田炸毛：“你也是特例！！别打岔了零你也说话！”
降谷零还在磨牙：“男人……”
松田：“……”
松田无语：“班长你接着说！”
伊达航摩挲了一下望远镜，咧嘴一笑后重新开始工作：“便利店打灯下看着皮肤有点黑，反正比诸伏黑。穿着一件黑色半截袖，头发是灰白色的，嗯……”
伊达航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
“怎么了？”萩原纳闷。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啊？？”
剩下三个人发出异口同声的疑惑，又动作整齐划一地抬头，结果所有人的头都撞上了上面人的下巴，痛得彼此龇牙咧嘴纷纷抱头捂脸。
伊达航摸着自己被撞疼的下巴，赶紧直起身来将望远镜还给萩原。
“你看看那个背影，是不是很熟悉？”
在萩原仔细分辨跟踪者身份的时候，伊达航赶紧把蹲在地上的降谷零和半弯腰、维持着十分不舒服姿势的松田阵平拉起来。
“确实眼熟啊……嘶，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
萩原放下望远镜，沉思。
降谷零早就等不及了，赶紧从萩原手里拿过装备看了一眼。根据伊达航的描述迅速锁定了跟踪者。
他绝佳的记忆力在这时发挥了作用：“看着好像是外守洗衣店的老板……？”
“确实！”伊达航一锤手心，想了起来。
他作为班长，平时都是他负责与校外的洗衣店对接，将班级同学脏污的作训服送去清洗。和他打交道的就是洗衣店的老板。
这个人影太像了！
“啊出来了出来了！”松田拍拍身边几个人，示意他们先别分析了赶紧看看便利店。
诸伏景光已经完成了采购，拎着一大兜东西走出了店门。
在买完零食后他又去生活用品区买了新的牙刷和牙膏，去文具区买了新的笔和笔记本，才慢悠悠结账。
外守一会跟上来这件事其实也出乎诸伏景光的预料。他本以为这人会再稳妥些的……不过跟上来才最好。
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偏僻的、无人经过的、方便包抄的地方，给同期们大展身手的舞台了。
景光无声笑笑，拎着东西朝远离警校的方向而去。
而这，落进外守一眼中，反而坐实了他要去看有里的推论。
眼见着青年要远出他的视线，外守一急匆匆拿了罐速溶咖啡结账，跟上诸伏景光走去的方向。
“分散分散！”伊达航打了个手势，四人小队迅速拆队，沿不同的方向向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