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眼神微滞,虽然知道此刻已经为时已晚,还是默默将工作证的正面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自己心口内侧。
脑袋不太灵光的助手,肯定早就觊觎他的位置了。
沈栖眼珠一转,然后走上前,双手撑在秦有白身下的机械椅两侧,带着一种邪恶的目光注视着身下人。
秦有白被几十条束缚带裹着,变成了一个直挺挺的“猫条”,他被沈栖困于双臂之间,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人带来的压迫,他想躲开,却根本无法动弹。
看着沈栖越发靠近,秦有白耳朵上的黑色绒毛都根根炸开,“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猜猜好了。”
沈栖推了推镜框,勾起秦有白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还将他的话,以反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结巴,反而带着一股独属于他自己本身的冷漠残忍意味。
他抬头将头顶的光源重新隔绝,惨白的灯光在沈栖动作时,从他发梢间的空隙遗落下去,打在秦有白的金属止咬器上,让两个人的目光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空灵透彻的光束,在相隔不到半米的两人间来回巡梭,沈栖灰色的瞳孔隐匿在发尾中,时隐时现。
秦有白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抹灰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这个名叫“秦尤”的人。
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会同时出现胆战心惊和绝对掌控,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是不是他看错了。
秦有白的瞳孔在光芒的扫射下时而紧缩时而扩散,最后几乎快要变成一条直线。
他试图窥探“秦尤”的真实面目,而等到上位的人终于用目光将他全身看了一遍后,他也看见那个人灰色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也只听见那个人开玩笑一样说,“你、你觉得我刚刚那个语气,像不像沈主任?”
沈栖看着秦有白紧张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这只阴险的黑猫,一天天神经兮兮的。
“我又没见过他。”,秦有白绷直的身体放松了分毫,他暗中收回露出来的锋利爪牙,侧过头不耐烦地回答沈栖。
沈栖点了点头,没见过就好。
他一根根解开秦有白身上的束缚带,偏偏留了脖子上和双手的没有解开。
“小猫,我们做个交易吧。”
沈栖取下胸口的工作证,放在秦有白一只眼睛上盖住,他弯腰凑近,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对方灼热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秦有白眼珠一转,对上灰色的瞳眸,“我不和来路不明的人做交易。”
“啊!你、你都喝了我的血了,还、还说我来路不明?”
沈栖强行挤出两颗要落不落的眼泪挂在眼角,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显得有些委屈,“你是Alpha,我是Omega,我们一起度过了你的易感期,你竟然说我来路不明,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
他故意提高音量,凑在秦有白挺立的大猫耳旁边闹腾,脖颈处残留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直往秦有白鼻腔里钻。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味道,几乎是把秦有白往死里勾。
秦有白皱了皱眉,那种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燥热,好像蚂蚁爬遍全身一样的酥麻痒意,又开始隐隐躁动起来。
他怒瞪了沈栖一眼,恨恨道,“离我远点。”
“我不要!”,沈栖扑上去环住秦有白的脖子,故意在他坚硬的胸膛处蹭动,他睁开一只眼睛,从下往上观察秦有白。
秦有白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想仰头避开沈栖身上的味道,却被束缚带残忍困住,每挣扎开一段距离又被拉回,重重摔在机械椅上。
这场面,如同在一只嗜血的野兽面前摆上珍馐血宴,却在他脖子上牢牢套上枷锁,让他只能看不能吃。
沈栖暗笑,兽人没有专用的抑制剂,易感期或是发情期找不到伴侣,就只能靠生挨过去,他刚刚给秦有白用的是人类的抑制剂,用处不大,只起到隔靴搔痒的作用,没一会秦有白就会控制不住。
一个刚刚来易感期的愣头猫,怎么可能玩得过千年的狐狸。
“你跑不跑?”,正僵持着,秦有白没头没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栖不明所以,眼都没抬,“懒得跑。”
“这是你说的。”,秦有白眸色一暗,低垂着眼睛望着沈栖的头顶,是他自己说不跑的。
机械椅另一侧的束缚带传来丝丝崩裂的声音,沈栖听到后顿感不妙,停住动作缓慢抬头看着秦有白。,
秦有白已经挣脱了另一只手臂上的束缚,他一把扯掉颈部的禁锢,目光一斜盯在沈栖身上。
唰一下沈栖脚底的冷汗就冒了出来,他龟速后退,思考自己跑得过猎豹的概率。
刚才玩过火了,秦有白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
秦有白半坐起来,像一只蛰伏已久的巨大黑色猎豹,全然将沈栖覆盖在阴影面里。
“哥,我错了,冷静一点好吗。”
气势低人一等,沈栖立马认错。
他背过身另一只伸进衣兜里,去摸电击颈环的控制器,越是急他越摸不出来。
秦有白看见沈栖的举动,伸手将他揽到身前紧紧箍住,说了一句沈栖几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话,“你的血比我想的还要难喝。”
恍惚间,沈栖好像回到了被秦有白囚/禁在地下室的日子,肮脏的水泥地面,黑不见底的深渊,暗夜里发光的兽眼,还有尖牙刺穿皮肤的声音。
噗呲——
牙齿咬穿血肉,缓慢深入,沈栖感到疼痛,猛然回神,他的手背盖在本该出现腺体的位置,被秦有白叼住咬住狠狠刺穿。
再慢一秒,秦有白咬的就是他的脖子了,他是beta,他根本没有腺体。
差点就要暴露了。
还好秦有白在乎的只是血,根本不是他的腺体。
沈栖余光瞥见自己掉落的工作证,在机械椅上转了个圈就不见了。
秦有白还真是执着,即使喝着血都不忘自己的目的。
“你不是说难喝?”
一直到秦有白喝得心满意足后,沈栖才得了空说话嘲讽他。
秦有白没有下死手,喝了血缓解燥热之后,便松开了怀里半死的人,没再继续执着沈栖的脖子。
沈栖都快被秦有白吸干了精气,对方一松手,他就脚步虚浮,腿一软跪在地上。
秦有白没理他,而是扯掉挂在身上的束缚带,赤/裸着上半身打算朝外走。
他以为拿了沈栖的工作证,就可以离开地下监狱,离开研究院,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沈栖刚扶着机械椅站起来,看了看两只布满咬痕的手,大骂秦有白是只知道咬人的狗,然而下一秒,秦有白就黑着脸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一只耳朵上的绒毛还被烧焦了,冒着细细的青烟。
沈栖低头假装没看见,秦有白却没打算放过他,他力气很大,拎小鸡崽一样,徒手将沈栖扯到自己面前,哑着嗓子质问,“你不是研究院的人?”
“我、我还真是。”
沈栖艰难地回答,“让你和我做交易,你又不做,带着个有定位的颈环就跑,外面的人不打你打谁。”
秦有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颈环,这个颈环竟然还能定位。
他松开沈栖的脖子,将他的工作证放在手中来回翻转,“秦尤。”
秦有白只念了一遍沈栖虚构的名字,就突然停下来,他目光沉沉,看着沈栖良久,他道,“工作证上的人不太像你。”
“你——是沈主任吧?”
他拖长了音调,突然伸手扯掉了沈栖的口罩。
沈栖躲闪不及,只能捂着脸转过头,看着地面不敢说话。
秦有白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沈栖,眼底□□毕现,“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栖颤颤巍巍捡回口罩,想要重新挂回耳朵上的时候,又被秦有白拦了下来。
“你……”
秦有白的话只说了一个字,便在看见沈栖的脸时,默默闭上了嘴巴。
一条缝针过的可怖刀疤,像一条蜈蚣一样爬了沈栖半张脸,这样骇人的伤痕,只是在灯光下虚虚晃了一下,秦有白还没看清楚,沈栖就将他重新藏回口罩下。
沈栖抬眸示弱,“你觉得研究院里,公认的男神沈主任,会带着一条丑陋的伤疤工作吗?”
他嘲讽秦有白的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一把。
秦有白的敌意减弱了一半,在他的认知里,故意揭人家的痛处总是不太好,便没再去纠结沈栖伪装痕迹过重的假伤痕。
沈栖戴好口罩,他跑龙套的时候,曾经当过一名化妆师的路人甲,这点技能还是会的。
“我不是沈主任,不过这条疤是沈主任给的。”
沈栖信口胡说,秦有白就当了真,“你恨他伤了你的脸?”
沈栖点点头,捡起自己的工作证,“他也恨我比他帅。”
……
秦有白无语扭头,“看不出来。”
“啧,你别看我胆小老实,我从前也是闭月羞花,人见人爱的禁欲系帅哥好吗。”
沈栖忘我地介绍自己虚构的身份,秦有白看着他,只觉得这种白痴劲不像演的。
他不想再听眼前这个人和沈主任之间的年度大戏,直接了当问沈栖,“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沈栖背对着秦有白,听见声音,余光向后瞟了一眼,压抑不住地兴奋起来。
眼底掠过一抹精明的算计,转身恢复灰瞳的幽怖,“我帮你拿到沈主任的工作证,打开颈环。”
“为什么帮我。”
沈栖踱步到秦有白面前,摘到黑色的镜框,好像摘到最后一层伪装,直勾勾看着他,“带我走。”
帮你的前提是,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