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天应该就能到吧？”源悦鹏问。
源悦鹏没说名字，魔鬼王却还是立刻明白，连带着紧皱的眉头也舒缓几分，“嗯。”
童湛言一口气冲上楼时，田新清正从对面他们另一个同学宁琅东的房间出来。
见童湛言气喘吁吁，他满脸疑惑，“怎么了？”
“去了趟食堂。”童湛言道，“然后遇到了魔鬼王。”
听见魔鬼王，田新清立刻满眼同情。
童湛言缓缓气，又和他聊了两句后回了房间。
已经接近关灯时间，大部分人都正忙着洗漱。
童湛言也洗漱了下后，睡下。
凌晨。
联盟种植总部第二分部。
古云扬写完观察日志伸了个懒腰后，习惯性地就打开终端刷起直播间。
夜已深，在线的主播寥寥无几，不过种植和其它直播题材不同，光是那绿油油充满生机的画面就已经足够吸引人，所以很多主播都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挂着。
把关注的几个热门直播间都逛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变化后，古云扬习惯性刷起新开播的直播间。
种植现在是热门话题，十个直播间八个都和这相关，古云扬倒没想着刷到点什么，就是一种缓解压力的习惯。
作为联盟种植总部的一员，他压力不可谓不大。
他这次研究的课题是番茄，从播种到发芽再到生长，在他这两个月几乎就住在研究室里的精心照料下，终于顺利熬到开花阶段。
眼见着花芽分化花苞绽开，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甚至都已经写好报告准备交上去，结果就在三天前，他千盼万盼而来的那些花却突然就开始大面积掉落。
落花病。
大部分结果作物的通病。
目前并无治疗方法。
古云扬正漫不经心，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熟悉的绿色。
古云扬滑动屏幕的动作停顿，下一刻，他滑回上一个直播间。
微弱的月光下，不知道哪儿的墙角，五棵小番茄被种在破破烂烂的小花盆里。
它们一看就营养不良，更惨的是之前还遭受了重创，靠近下方盆土的枝芽全部断掉不说，好些花芽也没了。
它们就是五棵小可怜。
吸引古云扬注意力的却不是它们那副惨状，而是花盆泥土中那一抹白。
古云扬放大屏幕定睛看去，果不其然，这五颗番茄也出现落花病。
“唉……”古云扬叹息一声，不过不是在研究室里叹息，而是在直播间里。
翌日，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童湛言照例打开补光灯时习惯性看了看那五棵番茄。
几天过去，花芽早就已经分化成花苞，状态好的那两颗昨天甚至就已经开花。
视线里并不见那两朵花。
童湛言怔愣一瞬，朝着下方看去，然后果不其然地在花盆里看见掉落的花朵。
童湛言只觉无奈，想想又释然。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又哪来的营养开花结果？
童湛言并不焦急，开完灯又检查起直播间。
开播半个月直播间总点击都没破百，童湛言已经不抱希望，检查只是习惯。
视线看去，他却发现直播间意外地收到了他开播以来的第一条评论。
评论内容：“唉……”
发评者：忧郁的研究狗
对方忧郁不忧郁童湛言不知道，反正大清早看见这么条评论童湛言是挺忧郁的。
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童湛言索性没搭理，出了门。
上午是魔鬼王的课，但魔鬼王依旧没来，童湛言怀疑他是昨晚喝多了，不过这话肯定不敢往外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童湛言跟着田新清、苏烟然吃完饭回了宿舍后，又偷偷溜下了楼。
临走时他不忘比平时特意多带了个塑料袋。
童湛言的目的地依旧是食堂后面，但这次却不是之前那片小树林，而是第六食堂后面的垃圾桶。
第六食堂和其它食堂不同，是卖其它吃食的。
这个其它吃食一半是和营养液一样的人工合成食物，一半则是肉，真正的肉。
动物能和人一样吃合成食物，情况也就相对植物缓和，不过即使如此产量也不高，普通人根本长期消费不起。
童湛言刚穿过来那会儿实在受不了那些营养液，吃过一次。
口感味道倒是还行，但半个巴掌那么小一块肉就花了他足足三百多，而这里一般人的工资也就三五千。
第六食堂在树林右边百多米的地方，那边有个可以出去学校的侧门，主要是食堂在用。
童湛言到时，食堂的人已经不多。
高强度的训练下，大部分人都愿意在午休时睡上一觉。
垃圾桶一共三个，每个都有半人高。
童湛言没有贸然靠近，先把一个小些的塑料袋套在手上替代手套，又把另外一个袋子展开准备好，这才上前。
盖子打开的瞬间，血腥、内脏和腐肉的味道立刻冲鼻而来，就算童湛言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恶心到。
把三个盖子都打开透了会儿气，童湛言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其中一个垃圾桶是空的，另外两个却已经被装满，填满它们的是血淋淋的兽皮、骨头和一些包装盒包装袋类的东西。
童湛言强忍恶心在里面翻找，试图找到蛋壳。
植物开花结果阶段需要补充大量的肥料，其中又以磷、钾、氮、钙为主。
蛋壳中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其中就有磷和钙。
其实骨头的效果更好，垃圾桶里也更多，问题是童湛言现阶段没办法把它磨成粉。
童湛言正忙着，就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侧门打开，紧接着是脚步和说话声。
“……那下午我陪你一起去报到？”
“嗯。”
听见声音，童湛言回头看去。
对方一共五六个人，应该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为首的两个年纪最小，也最引人瞩目。
两人身高均超过一米八，身形高挑而修长。
前面那个一头齐腰长发高高束起，鼻梁高挺眉眼英气自带锋芒，再加上背后那一杆比他人还长的雪白长/枪，整个人就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剑，夺目逼人。
另一个也是长发，却只是从耳边撩起两束头发随意束起，他面容更偏向中性很是漂亮，笑起来时无限温柔。
两人一冷一热，是两个极端，却又莫名和谐。
童湛言看去间几人也注意到童湛言。
视线相对，看清童湛言在做什么，一群人都愣了下。
童湛言这是……
一群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而去。
清霁月忍不住多看了眼。
作为常年驻守在外围的四大家族，外城的混乱他早就习惯，但他没想到斯荻军事学院里也会有这般落魄的人。
童湛言几乎是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让他哭笑不得。
在他以前的那个世界，很多条件有限的花友菜友都会攒集厨余垃圾自己制作肥料，去翻垃圾的也不是没有，要是偶尔捡到点别人不要的花盆或者花，那更是值得发到网上炫耀的事。
但在这里，这些好像有点另类。
童湛言有冲上去解释的冲动，但迟疑片刻后却选择了放弃，他可不想被魔鬼王拖去退学。
要是被退学，那他就真的要去翻垃圾活命了。
走出一段路，古吟风也回头看了眼，刚刚那人看着也是个新生。
古吟风想起宿舍的事，他开学那会儿已经来报到过，但清霁月却还是第一次来，“宿舍你要升成单间吗？我旁边的房间还是空的。”
清霁月看去，眼中是淡淡疑惑。
“普通宿舍是两人间……”古吟风简单解释。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十二号楼楼下，清霁月被分到这栋宿舍楼。
“看看再说。”清霁月向楼上而去。
古吟风没说什么，就算急也不在这一时，下午他们还得先去报到。
古吟风笑着看向旁边几人，“那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好。”
“拜拜。”
话音落，古吟风向着后方一栋楼而去。
目送他离开，留在原地的几人都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清霁月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难相处些，这一路下来除了古吟风他就没和任何人说过话。
“明日之星嘛，骄傲点很正常。”为首的人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上楼，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号，清霁月把终端在门锁前晃了下，门立刻弹开。
看清屋里情况的瞬间，清霁月眉头下意识皱了下。
宿舍主体是一个挺规则的长方形，两张床各摆在左右两边靠墙的位置，床的左右则分别是衣柜和书桌。
大门的对面就是通往阳台的门，那门左右的墙壁上各有一扇窗户，洗手间、盥洗池都在阳台上，因此阳台很宽。
宿舍配有基础日用，右边的还维持原样，左边却已经有明显的生活痕迹。
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住。
在门口站了会儿后，清霁月走向阳台。
走动间他正思考古吟风说的升级宿舍的事，眼角余光就在左侧阳台靠墙的角落瞥见飞动的摄像头和种在盆子里的几棵营养不良的植物。
那些草清霁月并未认出来，但联系旁边的摄像头不难猜出那应该是作物。
清霁月也看种植相关的直播。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研究院那些人能尽快攻克种植的难题，那绝对是他。
“咔。”
清霁月正走神，半掩的宿舍门就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清霁月回头看去。
认出对方，清霁月愣了下。
正疑惑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关了门的童湛言发现屋里多出来的人，也明显怔了下。
清霁月看了眼童湛言手里提着的袋子，他已经嗅见血腥味。
童湛言嘴角立刻再抽了下。
“……不是拿来吃的。”
童湛言觉得，他这舍友大概是要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