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晖掩不住面上欢喜,攥着宋鹤之的手连连点头。
就算贵为司马大将军又如何,他好不容易得了这宝贝昭昭。
爱妻诞下昭昭就撒手人寰,走前伏在他膝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为昭昭择一个好郎君,安稳喜乐度过这辈子。
莫要像她,被束缚半生,后知后觉已然晚已……
“完聘后该是纳征了,务必将此物交予宁王殿下。”宋晖不作多言,谢臻心中所思所想他都知晓,掌中的玉佩乃拜师那日他亲自挂在谢臻腰间的。
将军府大门紧闭热闹了一整日,如今谢臻尚被幽禁于銮庭,能瞒着这么些人做到这份儿上已然足够了。
是夜,宋鹤之搀着宋晖在园中漫步,今夜圆月皎皎,映着一大一小两条影子。
宋鹤之瞧了眼皎洁明晃的月,挽着宋晖的手又紧了紧,觉察出宋鹤之的异样,宋晖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昭昭可是有心事了,说与阿爹听听。”宋晖停下脚,将身上披的狐裘披与宋鹤之身上。
想着今夜过了就要大婚,往后同阿爹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前路尚未可知,她与那宁王殿下不曾见过一面,銮庭堪比禁宫,种种未知困于心头。
加之阿爹方才将狐裘披与她身上的动作同儿时无数个瞬间如出一辙,宋鹤之顿觉得心中酸涩,却紧紧抿着樱唇不出声。
“宁王殿下差人送来的婚服昭昭何曾瞧过了?”宋晖温声问,嗓音低沉沙哑,极力忍耐心中不舍。
宋鹤之摇摇头,哪里还有心思瞧那些?
阿爹搭上自己和整个将军府为她求来这归宿,她怎么能欢喜得起来。
那北疆荒凉孤寂,茫茫大漠黄沙漫天,三百里罕有人烟,阿爹年事已高,虽说常年习武到底身子骨再不如从前了,蛮夷肆虐挑衅,京都虎视眈眈盯着,失了兵权与君离心的阿爹当真是寸步难行……
“外头寒凉,阿爹带昭昭去瞧瞧,看那混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儿。”虽这般故作轻松说着,宋晖眼眶早已湿热。
身后跟着的元从兰芝也不免伤怀,这样好的将军与小姐,怎的偏偏遭了这些事端?
眼瞧着团聚了没几日,又要分离……
“阿爹,不必看了,殿下备下的便是最好的,昭昭想同阿爹说说话……”多说一些,再多一些。
恐日后不复相见,再也无法有今夜这样的温情时刻了。
“也好,元从,煮些茶来,今夜为父便同我们昭昭好好说说话。”把这些年漏下的,未曾嘱咐过的,好好说一说。
……
重新拾掇予池殿废些功夫,谢臻盯了两日,夜深人静时于殿中踱步却总觉得缺些什么,这予池殿同东宫正大殿如何能比?
他凝着悬于东墙之上的圆月猎鹰,雄鹰展翅羽翼舒展极具张力,它于圆月苍穹翱翔,周遭深浅不一的墨色云雾缭绕,却困不住它。
显德三十年皇家秋猎,众皇子于临终逐鹿猎豹时,一身玄色蟒纹锦袍的东宫太子策马于荒原逐一猎鹰,弯弓利箭,却迟迟不发。
他唯一从东宫带走的,便是这画了。
凛冽寒风吹进予池殿,殿中火烛剧烈跳动一番,风雪起,连带着先前那轮皎洁明晃的月也隐于云层。
明日便是大婚,竟落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