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只有一双,勺子只有一只,虞朝是坐在郭雨怀里吃完饺子的。虞朝非常享受饺子经由郭雨送到嘴里的过程,也很珍惜在这过程里和郭雨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贴着郭雨的肩,看着电影,心安理得地享受贴心周到的饺子投喂,偶尔撒娇闹腾,身后的少女拿她无可奈何,只能束手就擒。
每每对视,她的眼睛总是弯着温柔的弧度,浅浅紫色似流淌着晨曦的柔光,不是初恋却胜似初恋。虞朝心跳怦然,心尖发烫,喜欢她因自己耳尖染上粉霞,并为此着迷上瘾。
郭雨爱她,对这点虞朝曾经胡思乱想过,但现在不疑有他。
——胸膛里的这颗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是一次无声而热烈的告白。
虞朝也庆幸自己喜欢郭雨喜欢到了一个“死缠烂打”的地步。
哪怕那时亲眼看到郭雨和司徒媾合,她也未曾想过放弃她们,否则不会千方百计要带郭雨脱离邪协,也不会绞尽脑汁想着复合,更不会在今晚郭雨愧疚不安时,说着大尺度的荤话引诱她沉沦。
虞朝迫切地想要解开郭雨的心结,用行动告诉郭雨,她不在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更谈不上原谅,因为从来没有记恨过,郭雨也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然而随着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一浪越过一浪,直至攀顶,郭雨身体颤抖的剧烈,她却侧过头把脸埋入枕头,脆弱无助如同初融的冬雪,从头到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看着她因性瘾而失控难捱无脸面对自己,听着她用细如蚊吟的声音说着“对不起”,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永远无法抹平,那一刻想和郭雨远走高飞的渴望超过了任何时候。
虞朝不得不比平时更为放浪形骸勾引她,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灰暗,疏缓她无处释放的压抑,虽然事后回想起来面红耳赤,但幸好最后的效果是好的。
此刻郭雨坐在瑜伽垫上,虞朝倚着她坐在两腿之间,氛围足够温馨,但因为虞朝坐不安分的缘故又稍稍显得有些滑稽。
郭雨有些无奈。她虽比虞朝高些,但主要胜在腿长,一旦坐下那点身高差距就显得微不足道,而某人一点都不安分,所以投喂饺子时,她得偏头从侧面看着,以免闹出“鼻子吃饺子”的乌龙。
到最后郭雨压根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只记得虞朝半口半口吃着饺子笑得停不下来,不时“贴心”地回头跟她讲解情节,期间差点一脚踢翻蘸醋的碟子。
于是郭雨曲起腿往内收了收,把那两条喜欢乱动的腿箍在“安全范围”,以免酿成史诗级灾难。
再之后的情节,虞朝又哭又笑,因为梨花带雨她的笑容愈加吸引人,那双桃花眼生的妩媚恣意,笑起来时,里面皆是璀璨星辰,好似整个夏天被揣进眼里,柳絮暖风成了其中的点缀。
郭雨看着她的侧颜,被女孩的笑容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她贪恋地看着她,偷偷地看着她,想把她的色彩斑斓全部刻在心里,听虞朝吸鼻子才回过神来,筷子夹着的饺子悬在碟子上方,已经凉了一半。
郭雨沉默着移开视线,递给虞朝擦眼泪的纸巾足有半包,用纸巾的人悄悄把所有注意力倾注在她的身上,也看到了她眼里藏不住的落寞。
温馨和快乐只是表面营造出来的,虞朝清醒着沉溺在里面,那种“郭雨要走,这一次把她的心一起带走了”的预感缠卷得她心慌不安,可她亦是无可奈何。
一盘饺子吃完,电影刚刚好结束。
郭雨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倒不是喂饺子惹的,而是喂饺子的过程需要顾及虞朝的频繁贴贴,她得高高举起碟子远离,以免饺子被打翻。
虞朝每吃一两口就要奖励一个亲亲,心血来潮时,还要嘴对嘴喂她,虽然郭雨对嘴对嘴喂食这种事感觉很羞耻,但架不住虞朝软磨硬泡,还是吃了几个带有草莓牙膏味的饺子。
收拾完厨房刚好凌晨一点,距离司徒给的时间只剩二十几个小时,而距法院最终裁决已经过去了一天,虞朝却从头到尾没提过一个字。
那活泼的言行举止和平时无二,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豢宠这一裁决,又似乎只是她完全忘了提起这件事。
理性告诉郭雨最正确的做法是借着收拾厨房悄无声息地离开,可是心底那个不舍的声音震耳欲聋,驱使着她一步步迈往卧室的方向,让她跟虞朝最后一次好好道别。
郭雨站在卧室门口,身上的睡衣换成了纯黑色的运动服,一只海蓝色的皮筋藏在腕部的袖子里。她静静地凝视着卧室的门手把,如羽翼般的长睫微垂着,背对着灯光的姿势使她的情绪尽数收敛于眼底。
她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只能隐约从轮廓分辨出那挺直的鼻梁,周身暗沉的气息和此刻的阴霾融合得和谐,远看宛如一副朦胧的画作,诠释着暗色调的独尔与神秘。
门从里面打开,一缕暖黄的光线从中透出。
那光并不刺眼,反而增添了几分温暖,柔光从她半边侧脸渐渐晕开,像风拨开面纱,露出面纱下少女的真容。
她的脸不像江南女子那般圆润婉约,而是有如玉石般棱角分明,又并非男性那般刚硬凌厉,而是柔美精致的,过分白皙的肤色又为她添了一丝不娇柔的脆弱。
暖光最先呈现出的是细柳般的眉形,细长柔美,微微上挑充满古典的韵味。在这之下精点着一对紫色的眼眸,眼睛不似桃花眼那般圆润,也不似凤眸那般狭长,而是各取二者的优点长而不狭,看人时眸清似水,顾盼生辉。
紧接着光线勾勒出线条分明的唇形,不点而朱柔了些过于单薄两片的薄凉,最后是阴影中那管鼻梁,生的高挺而修长,衬出几分比肩男子的英气,让她看起来绝不娇柔。
她墨发如瀑披散及腰,为这倾人的绝色画下最后的背景,骨子里的清冷气质令她不染尘俗,朦胧的暖光之下,似是随时要羽化登仙。
此刻,她低眉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光把少女晕在眼睛里,捕捉到丝丝缕缕缱绻的情意,在那纤长的睫毛下,如秋水般的眸子沁出淡淡的不舍,眸底却打着不回头的底色。
“还有些饺子在冰箱,煮煮就可以吃,剩下的汤包我都吃完了。”郭雨轻声说道。她嗓音偏冷,说话时却又轻又柔,如羽毛掠过心尖痒痒的。
“…很好吃,谢谢。”她又补充了一句,后半句谢谢几乎听不真切,说完她的眼眶已是微微湿红。
郭雨本不想把氛围弄得伤感,可还没分别就已经开始思念,或许是下定决心当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所致,只是她并非多愁善感的性格,可胸膛里的心脏颤颤的痛,仿佛只有眼泪才能将似疼非疼冲刷宣泄。
“好,我知道了。”虞朝笑着应。她抬眸凝视着郭雨,目光生了根般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却找不出太多离别时的伤感。
心脏隐隐钝痛,似是在提醒着她些什么,这让虞朝再次预感郭雨连她的心一起带走。可就算郭雨走了,她也会追到天涯海角,这么想着,虞朝不愿再杞人忧天。
离司徒约定的时间已经要迟到了,郭雨轻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偏头笑笑:“那我走了。”
“只是暂时分开而已,过些日子我就去找你,而且你要是实在想我的话,我们还可以视频语音啊。”虞朝弯了弯眉眼,俏皮的笑意在她脸上漾开,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是她独有的可爱。
她的长相不能完全归属于甜系一类,她的五官立体而饱满,比起柔和更偏向雅态的矜贵,而她严肃时,眼神凌厉如刀,与生俱来大小姐的气场尽数展开,绝不会有人会认为她是软弱可欺的邻家妹妹。
只不过她天性爱笑,笑起来甜而不腻,那双天生会笑的桃花眼看着人时专注认真,似有漫天流动的星辰,骨子里沁出的温柔更是让人难以联想她不笑时的疏离冷淡,这也是郭雨害怕虞朝生气的原因之一。
“袖子撸上去。”虞朝说。
不等郭雨提出疑问,虞朝已经帮她把外套袖口撸了上去,然后把一只臂带绑在她的手臂内侧,顿时触摸屏的界面映于郭雨的左手掌心。
掌心界面显示着一张迷你布防图,悉数记录着寒域各区域看守的人数及防卫武装等等军事部署,当然也包括寒域防守最薄弱的区域。
“这里面我标红的地区要尽量避开,沿着绿色路线一直走,路上的看守人员都是我的下属,出了域门会有人接应你们,直升机编号是C221,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虞朝把寒域布防图交给郭雨,也意味泄露了寒域的军事机密,一旦被军方知道,她将被判为通敌罪,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直至死刑更是无可挽回。
看着虞朝悉心讲解逃离路线,郭雨脸色越来越白,忧惧从心而生,各种不安地情绪铺天盖卷席而来,瞬间将感动抬高到一个溢出心口的位置。
“你拿回去,我用不着这个,司徒空安插了奸细,没有这个我和她一样也能离开。”说着郭雨就要解开臂带把布防图还给虞朝。
然而虞朝却按住了她的手,神情严肃不带一丝笑意。虞朝点开显示屏,指着布防图中三条交叉标黄的路线问:“是这三条路线对吗?”
郭雨难掩震惊的心情,看着虞朝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这三条黄色的路线正好一一对应司徒的ABC三条逃离路线。
“寒域的监控系统能够自动录入人脸辨别身份,从她今晚不慎被拍到正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被盯上了,而且她安插的眼线被揪出来了,军方已经派出特种作战部队堵截这三条路线,而我就是这次截捕她的首席执行官。”
郭雨这才注意到虞朝亦是穿戴整齐,只是头发还没有扎起,黑色的作战服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曼妙,英气中透着几分性感。
“那你…”
“我也要出发了,戴好口罩。”
时间紧迫,虞朝打断了郭雨的问题,给她戴上了一只带有紫色年宝图案的口罩。她将落在郭雨眼前的几缕秀发往两侧拨开,搂住她的脖颈,隔着一层口罩吻了吻她的唇。
“一路平安。”
郭雨再回过神,虞朝已经瞬步出现在楼下,半个眨眼的时间,空荡荡的别墅只剩她一人。
臂带上了动态密码锁,除非把整条手臂砍下来或者虞朝虹膜解锁,根本无法取下。郭雨没办法,只好暂时带着寒域的布防图和司徒汇合。
摩天大厦的顶楼一道人影从上跳落,没有坠楼的血溅三尺,也没有砸撞地砖的巨响,只有晦暗的路上下多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而她脚下的地砖,裂缝如蛛网般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数米。
“你迟到了。”
司徒缓缓转过身看向郭雨,她的落地处正好拦在郭雨的必经之路上。
听出司徒语气里的冷意和不悦,郭雨面不改色,单手捂心,低眉顺首道:“抱歉主教,路上出了点意外绕了路。”
“是吗?”司徒打量一眼郭雨,目光落在那只可爱的口罩上,眼神变得有些阴鸷。
“是的,主教大人。”郭雨不卑不亢应道。
“你身上都是她的气味,难道不是因为你舍不得和她分开,所以才迟到的吗?”司徒眼里腾起一缕妒火,郭雨凛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郭雨刚要回话,那簇火苗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触即发的暴风骤雨就此收敛于宁静。
“好了,现在出发。”司徒漫不经心地下达命令,脸上依旧带着浅而优雅的笑容,仿佛刚刚磅礴的杀气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习惯了司徒的喜怒无常,郭雨略微皱了下眉,不再多言。她叫住司徒,解释道:“我们离开的路线已经被军方知道了,按照原来的计划只有死路一条。”
“哦?”司徒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问:“那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郭雨满心疑虑,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司徒明明有能力避开监控,偏偏今晚被不巧地捕捉到人脸,这种不该犯的低级失误出现在司徒身上,很难不叫人怀疑这会不会又是她的阴谋诡计。
现在显然没有时间纠结这点,郭雨只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离开寒域才是首要目的。
“主教愿意相信我的话,请跟我走。”郭雨说。
“我当然相信你,带路吧。”司徒挑眉笑道。
“戴上这个。”郭雨把一只崭新的口罩递给了司徒。虽然司徒有鸭舌帽遮掩,但不保监控会从别的角度拍到正脸。
司徒接过口罩看了看,和郭雨戴着的那只映有紫色小年宝的白色口罩不同,她手里的这只没开包装的口罩通体乌黑,没有一点装饰图案,可以称得上朴素简陋。
“你戴这个。”司徒一脸嫌弃地将黑色的口罩丢给郭雨,指着她脸上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