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只是看起来不太聪明,智商当然不是真的为零。“董天”这名字一出现在他面前,他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打算,直到被旁边一桌三班同学证实了:起冲突的就是于白沙与董天,澈然也不清不楚地夹了进来,只是看起来于白沙烫伤很严重,先去处理伤口了。
贺知火冒三丈:“那个叫董天的呢?”
那位同学想了想:“好像出事之后立马就跑了。”
好极了,贺知对这人真是刮目相看,他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本想直奔医务室找于白沙和澈然,跑到半截气得咽不下这口气,拐了弯去监控室。
他讲话口气非常官方,添油加醋把这一过程描述给保安叔叔听,妄图得到一些同情,以此想拷来一份监控录像。不料保安听了一耳朵,摆摆手怎么也不肯给他看监控。
贺知连老师都没报告,他官小人微的,哪有权能调监控出来啊。
贺知讲得口干舌燥,磨破了嘴皮也没拗过保安。一计不成他再生一计:贺知当即借保安的手机打电话给楠姐,电话一接通就捏着鼻子干嚎,嚎着嚎着真情流露,真要哽咽起来,给张楠吓了一跳。
她好不容易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哭笑不得让保安接了电话,贺知顺理成章地拷到了监控录像。
他当然不是为了当份证据佐证,贺知专要这视频散播开,让那可恶高塔男董天社会性死亡。
他正琢磨怎么把视频传到高三那边呢,鬼鬼祟祟地溜达到高三教学楼,好巧不巧撞见澈然和董天在门口呛声,立刻大显神通地出现了。
这一招确实管用,一节晚自习过去,这件事情传得高三年级人尽皆知。
相较之下,被请去政教处喝茶的两位就没那么好过了。虽然董天有错在先,但是澈然和贺知也不该那么直接地挑衅回去。
老王头喷了他们一脸唾沫星子:
“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包天!谁让你们去高三那里撒野的?噢,烫伤的到底是谁啊?是于白沙还是你们俩啊!人家秋雅结婚你们在这儿又唱又跳的。”
“你,贺知,你真厉害啊,真牛啊,多媒体好玩吗?视频好看吗?谁叫你拷的监控!今天敢把人高三教室当自己家,明天你就去给我上房揭瓦了是吧!”
贺知刚想开口,又闭紧了嘴巴,楠姐对他们有恩,别把班主任扯进这趟浑水比较好。
不料说曹操曹操到,张楠原有三节晚自习,本来准备下课后再去政教处看情况,讲课讲一半就听见澈然和贺知闹到高三那里去了,这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她立刻丢下一节数学自习,马不停蹄赶来了政教处。
高三的董天也不是初犯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容小觑。念在事出有因,澈然和贺知也没什么大错,只挨了一顿骂,掰扯了一千字的检讨交上去,就被准许回教室。
彼时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
于白沙一晚都不见澈然和贺知,早就焦心得坐不住。
他发信息去,却发现澈然的桌肚闪着光——手机在他抽屉里,根本没在澈然身上。
三节晚自习,沸沸扬扬的谣言也传到高二这边来了,更何况于白沙也是主人公之一。
事情经过传得添油加醋,于白沙好不容易辨析出来事情真相,正悬着一颗心,此时见到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的右手上缠了一层厚纱布,楠姐来问这伤严不严重,于白沙感受了一下,写字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他思忖片刻,没有要楠姐开假条,决定继续参加月考。
三个人踢踢踏踏地走出校园,于白沙安静地听贺知讲话:他怎么英勇地与保安纠缠、又是怎么帅气地天神降临一般解救了澈然。
澈然:“滚。”
手指只是钝钝地痛,抹了几番烫伤膏,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又到岔路口,贺知正要与于白沙说明天见,就见澈然跟在于白沙身侧,一副要与自己分道扬镳的样子。
贺知缓慢地发出疑问:“你家在哪儿啊?你跟着人家白沙干嘛?”
“我跟他回家,”澈然淡淡道,“他手烫伤了,我去照顾。”
贺知很没表情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神很明显:于白沙是残废了吗?非要你过去照顾?
“不太放心男朋友,”澈然想了想,补充一句,“唔,你没办法理解也是正常的。”
贺知倏地觉得自己不是五千瓦灯泡了,应当是五万瓦的:万恶的小情侣!
他甩着书包,留一个不愿多说、极其无语的背影走远了。
于白沙才懵懵然看向澈然:“你真的要和我回去吗?其实我手也没什么事,不用特意来照顾我。”
澈然嗯一声:“不算照顾,就是想和男朋友多待一会儿。”
于白沙当然说不出话了。
门口小巷的路灯已经修好了,不像上次经过时那么萧瑟阴凉,澈然不用再装怕黑,他径自牵着于白沙左手,捏捏他的指肚。于白沙安静地任他把玩,澈然就变本加厉地捏他的脸颊。
小心推开门,保姆阿姨已经走了,桌上还留着温好的宵夜,外婆大约已经吃过了饭去休息了。
澈然轻车熟路地取来自己的情侣款黑拖鞋,踮着脚尖进卧室。
于白沙想到澈然一口晚饭都没吃上,从保温罩下面端了几碟甜点来。澈然拣了一块芝麻卷放进嘴里,不太甜,他咬一口,想起于白沙的嘴巴,为什么这样甜?
于白沙先去换了一身白色的单睡衣,才肯大字趴在床上。
今天手伤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没法洗澡了。于白沙只是简单洗漱一下,没什么学习的心情——烫得是右手,最好不要折腾了。
于是继续把那本《你会写议论文吗?》抱在怀里,被子虚虚盖着身体一角,深蓝色的床单裹着他柔软的身体,睡衣领口斜斜地落下很大一片,澈然吃掉一个乌漆嘛黑的芝麻卷,这白色就扎他的眼睛。
于白沙的脸庞是湿漉漉的,他刚用水抹了一把脸,因为行动不便,水珠溅到了额发上,捻湿了一小片皮肤。澈然优雅地用纸巾擦擦嘴巴,从椅子站起——这椅子上还挂着于白沙给他找来的厚睡衣。
澈然根本不忍,他沉沉地叫了于白沙一声,看见于白沙露出惑然的眼睛,里头被灯一照,是梵高星空的油彩流淌进去了。
澈然吻他的嘴唇。
于白沙主动接受这个吻,他下意识搂住澈然的脖子,闭眼前确认门锁是落着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于白沙根本没有好好涂润唇膏,今天没有草莓味,只有芝麻卷的甜味。澈然想到他嘴唇被咬得出血的样子,然后更用力地去纠缠他的舌头。
奶白色布料的睡衣,于白沙如同一瓶热牛奶,缓缓地摇曳进澈然的怀抱了。澈然一直记得他手有伤,动作要轻很多,可是掐着他的腰的力度还是狠。
于白沙喘上一口气,外婆睡在隔壁,真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迷蒙的、充满水汽的眼睛看向澈然,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澈然某些变化。
澈然终于把他放开了,手腕都被他攥疼了,于白沙的被子彻底掉在地上,澈然抱着椅背上下睡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去洗澡。”
于白沙却松松地拉住了他。
澈然用力地摸摸他的头发,尚存的几分理智记挂于白沙的右手:“今天不行,你的手伤了。”
于白沙终于把这口气喘匀,因为接吻,他的声音软得像团云朵:“可以啊。”
他睁着很无辜的眼睛,嘴里面讲着正常的字眼,很正常,却更下.流:
“不止能用手。”
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十六七岁的高中男生,什么都懂得不少。
这一句话一出,于白沙微妙地感受到澈然的变化,他的呼吸声更沉,眼神如同大型食肉动物咬断猎物喉管的前兆。
澈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于白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于白沙不费力地点点头,校裤是灰色的,这种布料和颜色的裤子真算欲盖弥彰,他将身子挺直了一些,咬字如同柔软的水蜜桃,汁水四溢:“我知道啊。”
他伸手搂住了澈然的腰:“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他的手腕从一截乳白色的袖子里伸出,落在扎眼的灰色上。于白沙每次都这么主动,只是现在只有一只左手,要做出这一浪荡的动作,时间就很漫长。
澈然没动,他怎么能动?只是看着于白沙笨拙这剥离了灰颜色,还有一层黑色的。于白沙坐在床上,澈然站在他面前,居然还是这个姿势。
这层黑色也被于白沙作乱的手扯掉了。
当他们的距离更加靠近时,澈然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插入于白沙后脑勺的发丝,勉力压抑着自己。
于白沙一点也不熟练,每一处都像欲拒还迎,他根本无法承受这个东西,太超过了,自己的身体却更不听话。
澈然抽了一口气,耐心地哄着:“乖,放松一点。”
这滋味着实不好受,于白沙哽得眼泪要出来了,面色蒸腾着粉红色的雾,眼眶真浅,澈然漫不经心地想着,于是更用力了一些。
他喟叹地喘了一口气。
于白沙真后悔——早知道就该好好涂那只润唇膏。他已经很卖力讨好了,好几次忍住难过的生理欲望,想要一点奖励。
也许已经过了很久。
澈然才把手撤回来,隐忍地想退出来,于白沙却阻拦了他一下,这回叫他热血直往脑门上涌,动作稍稍迟缓了一步,于是来不及了。
于白沙的脸颊、鼻尖还有鲜红的嘴唇,与他乳白色的睡衣一个颜色。
他错愕地愣了几秒钟,还是软软地牵着澈然的手。澈然看见他露出一点舌尖,没有意识地、很淫.荡地舔了一下嘴唇——
那么舌尖上也沾了一点白色。
澈然要怎么样忍下去?他想,真要命了,于白沙,真会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