臀上的火辣疼痛让白晴云皱眉,同时紧紧闭上眼,展昭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很快睁开眼,她眨眨眼睛,心虚地跟着他起身,抱紧已经坐起来的展昭,“夫君别生我的气嘛。”
“不生气?人都快跑了还不许我生气?”展昭依然面带怒色,动作粗鲁地单手捏起她的下巴,“我可没那么好的肚量。”
“妾没有要跑啊”,白晴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赶上展昭的思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妾——”
展昭的手上微微用力,让她因为疼痛不能再继续撒娇、辩解。
“妾?你就那么喜欢为妾?”展昭的语气重了些,“若我这次死了……都不用等我死,白姑娘有钱有貌,又没有户籍约束。这妾做得逍遥自在,来去自由,好不快活。”
看到她靠近白玉堂时,他没那么生气,心中只有酸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晴云爱上别人,想要离去,那他即使再痛苦,也会放手。
得知她的精心设计了圈套,手段毒辣,他也没有生气。
从监牢里那人的惨状察觉端倪,略一打听,顺藤摸瓜地试探下去,他便拼凑出了晴云的大半计划。晴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大概是怕有损在他心中的温柔形象,但是他不在意。
他见过无数蛇蝎心肠的女杀手,晴云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师出有名——为夫君出气,他只觉得姑娘天性聪慧又真诚可爱。
但想来就让他生气,明明晴云是能控制所有铺子、能调动整个白家财力的实际掌权人,却偏偏要玩弄心机,来他身边伏低做小。
在自己身边劳心劳力、中毒受伤,甚至还被他欺负、未曾嫁娶便骗了身子……展昭停止妄自菲薄,继续理智地思考下去。
且不论她有何所图,与人为妾总归是没有为妻那么正式。正如白云齐诓骗他带晴云回来时所说,妾室来去自由,大可以随时离开他,自去嫁人。
想到晴云夜夜在床上叫他“夫君”,白日却欢欢喜喜地以“妾”自称,岂不是时时安了离开他的心。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竟然还妄想着要离开他,怎能不让他生气?
白晴云有些难以置信,这带着醋意和哀怨的话竟然是展昭说的?
堂堂御前带刀侍卫,江湖赫赫有名的南侠,竟然会因为她的去留患得患失?
他不迂腐,同意她接触他的同僚、兄弟,同意她看各种各样的书,也不在乎她的“满腹诡计”、“手段歹毒”,甚至对于她是白家实际掌权人、实际上是个小富婆的事情也不在意,他生气的竟然是她一开始就只想做他的妾,一开始就存了离开的心,没想与他天长日久。
这如此浓烈的醋意,如此纠结的患得患失……他是爱她的!
她自称“妾”这事,他醋得好没道理。即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丈夫也是要自称“妾”或者“奴家”的。
他不介意她悄悄逾矩,却纠缠她想借着妾室的身份离开他,还真是可爱。想来他这吃醋的可爱一面,也只有她能看到吧。
努力压下胸中笑意,白晴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瞬间神情哀怨。
她剧烈挣扎着,躲开展昭捏住她下巴的手。没有言语,却兀自委屈。不一会儿,竟然还委屈地哭了出来。
美人落泪最是我见犹怜,更何况这美人还是自己的枕边人。心疼她哭泣伤身体,展昭想哄她,却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饶了她。
须得她承诺,不会存着离开的心,乖乖陪在他身边生儿育女……算了,只陪着他就好。
“哼,你这没良心的”,白晴云边啜泣边贴近他,待靠近他怀里,她的手便不停地拍打他的胸口,“谁喜欢做妾啊,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欺负我,凶我,还打我。”
“我?”展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又没逼她做自己的妾。微微摇头,大概又是这姑娘倒打一耙,胡乱攀咬自己。
“就是你!”白晴云直视他的眼睛,眼里都是泪水,“是你说过不想娶妻的呀。”
这……还真是他说的,而且不止说过一次。从前的他只想一心陪伴包大人惩奸锄恶,无心儿女情长。
只是年岁见长,又有朝廷职位,免不得有各路朋友、长辈试探他,询问他是否想要成家。他都一一拒绝,自言差事危险、忙碌,无力顾家,免得耽搁姑娘芳华,所以不想娶妻。
大概是传的人多了,一来二去就直接变成了他不想娶妻。
他听到过这样的话,也并没觉得有什么错处。
他理解的是,“不想娶妻”——连妻子都不娶,更何况是妾室或者什么莺莺燕燕,自己一个人,生活简单方便;但是,看晴云的意思,这姑娘大概理解的是,“不想娶妻”——不想迎娶,不要正室妻子,但是其他女人可以络绎不绝。
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展昭只感觉太阳穴一跳,这笨蛋小美人是怀着怎样的勇气和信念来到他身边的呀。
若他真的只是个贪图享乐的混蛋,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毁了?
展昭不自觉地叹息,抱住几乎已经在怀的晴云,轻轻拍打着她光洁的后背,“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怀中姑娘哼哼唧唧,“若不是做妾,你能让我留下嘛!”
绝对不会!若是有女子直言嫁与他,他必会义正言辞的拒绝;若是投怀送抱或者想慢慢相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是这话,他现在不敢说。
想起初见晴云时的惊艳,展昭不禁扪心自问,若是那时把晴云许给他……
微微叹气,现在看来,当时能一反常态、同意把晴云带回来,多少是自己心里存了些难以言说的心思,鬼迷心窍、色令智昏罢了。
表面上装得正人君子,心中却对她一见钟情,一路行来明里暗里略施手段,到底是把小姑娘哄上了床。
而她绞尽脑汁、费了好大力气,也就是为了留在他身边,又能有什么错处。
“这我的错”,展昭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肩膀,不想放手。
是他在府衙多年办差的习惯,让他凡事都下意识去怀疑。心中有话不直接说,反而去试探、测试,莫名其妙就挑起了与她的争执,是他的不对。
以后,晴云会陪着他,他也会为晴云改掉这个毛病。
“饶是我多疑,我也与你道歉了”,展昭摸着她背的手停住,“你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难道不该罚吗?”
趁着晴云看不到他的脸色,他偷偷笑了一下,又恢复了严肃神色,放开晴云,“事已至此,可还有事情瞒我?”
“啊?”白晴云一脸迷茫,还有什么事?
难不成他是什么妖怪,神通广大到什么都知道?
见姑娘迷茫的神色,迷茫中带了些疑惑和心虚,展昭也不欲再问。姑娘家有些小心思很正常,没必要逼她全都讲出来。但是……
展昭推开她,起身下床。
白晴云无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走向自己的衣柜,打开她的衣柜。
“罚你做什么好呢?”合上她的衣柜,展昭转身,边走向床,边低声说着,“小骗子。”
待晴云看清他手中事物,整个人都羞红着颤抖起来。
她明明是胡乱塞在衣柜里的,自己都没留心放在了哪里。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人,哎呀!真讨厌!
房间不大,展昭转身便到床边。
见姑娘羞成一团,也不为所动。手中握着那条绣着鸳鸯的红肚兜,“未见你穿过,可是不喜欢?”
“不喜欢,不会,不穿”,那戏水鸳鸯让她红了脸,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我喜欢”,展昭已经坐在她身边,目光追逐着眼神躲闪的她,“不会没关系,夫君帮你穿。”
“夫君别闹!夫君……”
夜里太过胡闹,展昭难得起得晚了。轻轻拉开胸前玉臂,再托起晴云搭在他腿上的膝,展昭小心翼翼地起身,看向身旁的姑娘。
晴云睡得沉,他的动作没有吵醒她,只是让她不耐烦地皱了眉。
夜里直接睡了,现下打了温水,细心帮她擦洗。小姑娘累坏了,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睡了。
都整理完,他轻轻抚着晴云的脸,低下头轻声言语,“我须得去府衙一趟,一会儿就回,你不必起身,等我回来唤你。”
他们已经如此亲密,夜里又如此劳累,晴云这次是真的信了他会叫她起床的话。
但等她转醒,已经快到中午。穿好衣衫,走到院中时,却见他就在院中悠然地喝着热茶,桌上和旁边的地上零散地摆放着些整理好的东西。
“怎么不叫我呀?夫君要去哪里?”本是有些恼怒自己起得晚,想质问他为何不叫她。但见了那些东西,她出口的话则变得更像撒娇。
展昭把手中书卷往旁边一丢,直接把她拉进怀里,抱在腿上。
“闲来无事,多睡些养身子”,轻轻帮她整理鬓发,“以后都宿在你房中,我这房间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东西不多,索性收拾了都放在你房里。”
这惊喜让白晴云傻傻地半晌都说不出话,待她反应过来,笑着应允,“好呀,再看看是改成书房还是客房?要不然布置一下,以后给孩子好啦……”
“都依你”,展昭抱紧了她,“床头吵架床尾和,以后即使吵架,我们也要睡在一起。”
鼻子轻蹭她的脖子,语气认真,“不许离开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甜甜蜜蜜地吃了不早的早饭,展昭撵她再回去躺一会儿,而他则是来回搬着他的行李,然后折腾着房内家具的摆放。
心满意足,精神放松,正当白晴云快睡着时,听到旁边的展昭轻飘飘地说,“晚上邀了大哥过来,接风的酒菜我都安排好了,你且放心睡。”
白晴云仿佛是听到了炸雷一般,瞪大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这样的情况,她得是多迟钝才能继续睡得着,她怎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