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飞机上,洁白的柠嘉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穿着蔚蓝笔挺干净的牛仔衣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隐约露出一些衣领。
她的位置刚好与坐在专属座位上的一位美丽的空姐面对面,柠嘉觉得她漂亮,已经偷偷看了人家好几眼了。而那位空姐也一直在偷偷看着柠嘉。柠嘉就像精灵宝石一样散发光芒,极其与众不同与脱俗,像与人群自动隔离开,会让人分外注意和在意她。
柠嘉一直很安静地坐着,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在起先注意了一会儿那位空姐后,就一直看着窗外神游了。模样十分美好,文气很足,让她像是静谧的又闪烁晶莹细芒的艺术品。
柠嘉这次是真正的公务出差,回到蔚蓝警察局,被局长叫走,私聊了一会儿后,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掉,就坐上了飞机。
她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就是她的制服,那是只有总警监才能穿的白色衬衫,一般的警察都穿蓝色衬衫。与制服成套的白色手套被她塞进口袋。帽子被她别进腰间。肩章臂章等等闪闪发亮的“身份示意道具”,都被她藏在了外套下面。还有那多功能的漂亮腰带,还有各种武器,都被她藏了起来。
国际警察的定义是统治阶级的爪牙,但柠嘉不是那种定义的警察。她很特别。她隶属的警署也很特别。但她是最特别的。
蔚蓝警察局的名字,也是因她而起。因她一出现,世界就晴朗,所以叫蔚蓝。柠嘉是罕有的世界警察,没多少人能通过世界警察的选拔与测试。世界警察与国际警察有所不同,权限更大。
在神秘的第三眼中,地球是白色和蓝色组成的美丽的脱俗的云乡,蔚蓝,洁白。
说不好听点,也真实点,得是个变态,才能成为一名世界警察,更何况,柠嘉以如此特别的身份,还在同时,成为了一名总警监。就像是最工具性和高级性的特工,变成了俗气的领导。
柠嘉为什么总是在奔跑,也因为她必须时刻把自己从各种情绪中拉出来。
身为这个世界的守卫者,偶尔会窥见那第三眼的存在,她知道它不怀好意,那么,跑得越熟练越快,逃得便也越熟练越快,她喜欢自己的这种灵活性。
她为了训练自己,从来没正常地只当一个无聊的人。她有时候会怀疑,她会不会已经成瘾。
但是,都说变态是纵欲的,柠嘉却反过来。温饱思淫|欲,对她来说,是放屁。但为防万一,她干脆让自己从不温饱。
空姐来送飞机餐,柠嘉温润有仪地表达感谢,却被那空姐找准空隙塞了张卡片过来。柠嘉看了看那卡片后,有些疑惑地抬头找了找那位空姐,没看见人后,便疑惑地站起来,走向了空乘们的休息室。
她刚进去,还没站稳,就被一个散发着香气的人扑过来抱住,那个人缠紧了她,之后便闭着眼睛,吻了过来。嘴唇极其胶着纠缠。柠嘉愣住了。她这是真真切切地被强吻了。
空姐把自己的口红全蹭在柠嘉的嘴上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柠嘉,她的目光一点都没留给柠嘉抵在她腰间的那把小巧锋利骇人的弯刀上,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一眉清目秀的美好。
柠嘉有丝丝错愕地看着她,平常她面无表情和神游的时候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的时刻,都很让人感觉珍贵。
柠嘉走出来的时候,其他的乘客们都惊讶地看了过来,她的嘴唇被胡乱地涂满口红,一看就是被吻的。
柠嘉的警帽歪歪斜斜戴在头上,脖子上有很深的吻痕,外套被扯开,露出制服,腰间的枪闪着浓墨般的辉光。她右手上的小弯刀闪烁着能刺伤人眼的碎光。这两件武器,也许只是过于干净得发光。
柠嘉极白而且饱满,站在哪里,都是十万分突兀存在的一个人。不看刀不看枪不看被强吻造成的狼狈狼藉和混乱,她就像从古典书籍中跑出来的公主。
柠嘉将小弯刀右手扔左手,左手扔右手地玩儿了起来。
飞机上的乘客们看着她,神情逐渐变得诡谲。
这是一飞机的神经病,而她是被坑进来供人玩乐的。
缺德的上级,和犯罪集团狼狈为奸了。
“郑文昊和那只小蝴蝶都那么喜欢你,可我们怎么能让你落入那种人手里。”
“我是要去救方繁的,方繁在你们手里吧。”
列车的声音,鸣笛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柠嘉知道他们在返回。
“你只可以留在指定区域,若是要逃走,一旦到达边界,就会被猎杀,我们是想救你。”
柠嘉眉头拧起来,很消化不良的表情,“救我?”
“你若是选择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带领你一起进入最奇妙的游戏世界。”
柠嘉灵动的眉眼霎时充满笑意,鄙夷又无动于衷,“我宁可从警察变成杀人犯,也不会去玩你们的游戏。”
柠嘉从来无妆,可此时她的脸、眼睛、眉毛、嘴唇,还有头发,都突然变得极为秀丽起来,颜色浓郁清秀,极美。她像是画起了粉色的眼影,并涂抹了同色系不同色感的唇膏、腮红……她很兴奋。
“只要还在边界,杀人就是无罪的。”柠嘉平常笑起来是朗朗清风的,此时却在眯着眼睛笑,让人看了慎得慌。
柠嘉脱了外套,摘下了帽子,没有拿枪的打算。一只蓝色的飞蛾不知从哪里而来,飞旋在柠嘉身边,竟然一张口,带来了悦耳的飞扬的静谧的虫鸣声。
那些乘客此时几乎都是一个神情,隐隐阴暗压抑的狰狞和狠毒几乎要从他们皮肤下冒出来。
“为了公平,我可以让你们一起冲上来,这样,你们也能死得痛快些。”
“你不想知道方繁在哪里了?”
柠嘉脸上的“妆”似乎又变成了紫色的冷色调。
她说:“战争也许总是力量对抗力量,总有一些理由在里面,可当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对抗力量的弱小的生命全然投降在你面前,因为恐惧而颤抖而拼命索取一些怜悯,那么无辜那么可怜,就像全然袒露了肚皮的小动物,已然彻底臣服,可对方还是会下手,那就不再有任何理由,就是完全的非正义和人道的屠杀。这样的“战争”,就是私人泄欲,是最丑陋可怖狡猾的霸凌和欺凌。”
“我真是感谢宋志和郑文昊,把你们其中的一部分,送到了我面前。你们之前在玩针对动物的猎杀游戏时,杀了我的狗和猫,虽然我的狗是我那便宜爹亲手弄死的,还将其开膛破腹吃了顿狗肉火锅,可他是你们中的一员。而他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死得那么潦草,我根本也没时机为我的狗做些什么。而现在,时机到了,我的报仇终于可以有明确进展了。”
飞机上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起了休息室的帘子,那些人看到,那个强吻柠嘉的空姐,被她绑起来,扔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看你们这作风,你们八成是想将我和方繁当成同一种猎物处置,那个家伙能适应良好,我可不行。”
柠嘉又扔了扔刀,“我喜欢用这样的短刀,可以最近地切割恶魔。我需要很用力。”
风越来越大,柠嘉脊背笔直坚硬,四肢却很松弛,有点长长了的头发,被风吹得碍了她的眼,被她一刀砍断。
冰凉顺滑的发丝纷纷扬扬,在这种奇怪的模糊中,有很多人冲了上去,飞机不知何时变成了列车,广阔天地尽在窗外,可柠嘉看到这壮丽风景时,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多希望可以真的去往云乡。那里,都是蓝色和白色的建筑。
柠嘉的白色制服完全被血染红,枪依然别在腰间,还那样闪着辉光,小弯刀的刀刃像是变成了血的溪流。柠嘉洁白的面容也染上了血。漆黑的眼珠和头发跟她的枪一样,仿佛闪烁着同样的辉光。
柠嘉将头探出窗外,惬意地有点疲惫地吹着风,身后,那些人横七竖八姿态各异地倒在自己的和他人的血里。其中有几个是女人,柠嘉没杀她们,也没管她们。
那个空姐还倒在地上,直直地盯着她看。柠嘉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走过来,扶起了空姐,把缠着她嘴的绳子松开,然后捏起她的嘴,很冷静温和地问她:“方繁在哪里?告诉我,我就不把你押回去当俘虏逼问你关于你们这群神经病的事情。”
空姐眉清目秀的,一笑起来,眼睛就像月牙一样,“你为什么想救他?”
柠嘉笑了笑,好脾气的样子,“他会常来找我玩。我要去找柠嘉玩,我要找柠嘉玩,已经是他的口头禅。我喜欢这样的人。”
空姐迷糊了,没听懂柠嘉说的是什么意思。
铁轨的声音有序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空姐费劲地伸过来一只手,擦了擦柠嘉嘴上混乱的口红。
“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你不怕有麻烦吗?”
柠嘉笑了笑,“我身为警察,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会有麻烦?”
柠嘉手腕一转,将空姐身上的绳子变成了碎的。
空姐看着柠嘉,“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金警官吗?”
柠嘉淡淡笑了笑,“对付你们这群神经病,还不至于,我即使是怪物,也不是见到血和屠杀就兴奋的。我现在还是柠嘉。”
柠嘉说完拉起空姐站起来,空姐看了看不知何时被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愣了愣,“你不是说不抓我吗?”
柠嘉很感到奇怪地说:“所以我让你告诉我方繁在哪儿啊?你没告诉我,我当然就要抓你了。”
空姐看了看其他几个还在发懵的同伴,“那她们呢?你为什么不抓她们?”
柠嘉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你对我感兴趣,比她们有意思。”
空姐有些错愕,“你,你这么自恋的啊……”
柠嘉瞟了她一眼,“我是女人,在这个世界里,同时象征着特别的存在,对我感兴趣,就代表还有救,没有完全被男人污染。”
空姐懵了。
柠嘉拉住她,拿起干净的外套和帽子,往出口走,然后在走出车站的那一瞬间,空姐和柠嘉都愣住了。
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攘吵闹,繁华的都市建筑让人心胸开阔,并且,发型混乱,全身血的柠嘉,和被手铐铐住,穿着衣衫不整的空姐制服的女人,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视。
柠嘉抬头,迎着耀眼的太阳,看到蔚蓝的天,洁白的云朵,眼睛越睁越大。柠嘉身上的警徽肩章等迎着太阳光熠熠生辉。这样一个血泊里爬出来的人,却无比地适合这样站在阳光下,与蓝天白云一样的畅然坦荡。
“这里是哪里?”柠嘉猛地拽住一个人问。
“我的妈呀!放开我!救命啊!”
柠嘉将目光从天空转过来,看着那人,漆黑的眼珠瘆人得要命。柠嘉拔出腰间的枪,抵在那人脑袋上,又问了一遍,“这里是哪里?”
那人已经魂都飞了,柠嘉无奈地随手将其扔了。柠嘉只好寻找下一个目标,刚把目光和一个人对上,那个人就大喊起来,“这里是上海!上海!别杀我!妈呀!我要死了!谁来救救我!”
上海……
几个穿着蓝色和黑色警察制服的人呈包围状跑过来,柠嘉皱眉,看起来应该是同行,算了,还是别起冲突的好。柠嘉从容地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对着同行们灿烂一笑。明灿美好正派的样子,可以直接被拍下来当警察宣传片用。只是,没有那些血和沉重的杀气的话。
柠嘉拉着空姐,用几乎让人分辨不过来的速度,钻进了一辆刚开起来的车,车主人被柠嘉从车里丢了出来。马路上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柠嘉炫技般地旋转着车,从混乱的马路上,顺滑地疾速奔向了远方。留下那些大脑打结的普通警察们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