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开车门,周垚就遭了是不是一记冷眼,因为他拉开的是宋秉声坐着的那侧车门。
“呃……我去那边。”
周垚想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却被宋秉声拉住了胳膊:“不用。”
然后他看着宋秉声这个身价过亿的总裁双手在坐垫上借力,笨拙地给自己腾位置。
周垚想笑,但想起面前的人是自己金主,还是忍住了。
“真蠢。”这是宋秉声对周垚说的。
周垚在心里嘀咕:彼此彼此。
黑色的宾利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甩开身后一片灯红酒绿,往京郊开去。
宋秉声掰着周垚的下巴,查看他的伤势。
周垚脸上没什么伤,就眉骨附近青了一块,宋秉声闷着没说话,但周围气压低得吓人。
偏偏周垚也是个看不懂脸色的,出言宽慰:“没事,不疼的,还没有你昨天晚上弄的疼。”
他甚至扯着一个笑对着宋秉声那张藏不住戾气的脸,生生把宋秉声原本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司机眼睛动了动,觉得这话不是自己该听的,但此时遁走显然更不应该,于是选择装聋。
宋秉声手机震了两下,他扫了眼来电人,接通了。
对面一直在说,没给宋秉声说话的空挡,起初周垚以为是来跟宋秉声汇报工作的,直到宋秉声说:“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这是一种很轻松,甚至玩味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只有宋秉声时不时回复的几句话,混着窗外溢来的冷风落在周垚耳朵里。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向你汇报?”
“你好好想清楚,我胳膊肘有没有往外拐。”
“我什么时候说你不重要了。”
“就这样,回头要什么跟我说。”
真是无比熟悉的一句话,周垚别开目光,跟司机一起装死。
宋秉声捏捏周垚耳朵,问:“疼不疼?”
周垚摇摇头,趁机躲开宋秉声的手:“真的没事。”
宋秉声怎么会看不见他偏头躲的动作,但他还是收回手,一边盘算怎么处理找自己麻烦的人,一边想着怎么找周垚麻烦。
周垚跟在他身边越久便越娇纵,不像是他包养的小情人,倒像是家里不懂事又受宠的小辈,表面装的乖巧,背地里这个不满意那个有意见。
到了京郊的别墅,宋秉声让周垚先去洗澡,自己找出了家里用来活血化瘀的药,让周垚洗完了澡自己擦些。
周垚穿着浴袍站在柜子前,端详着宋秉声给的那管绿得冒油的药。
浴室里的水声又响起来,温热的水汽慢慢爬上来,模糊了磨砂门上的图案。
周垚把药拿在手里,眼睛在黑暗里渐渐亮起来。
他一转身打开浴室的门,冲进了那团宋秉声造就的烟雾里。
宋秉声这个老流氓,这么光着也面不改色地继续洗澡,抽空对周垚道:“怎么了?”
周垚不好意思,眼神到处飘,不知道该落在哪。
“我擦不到背上。”
宋秉声关掉水,扯条浴巾裹在身上,从周垚手上拿过药膏。
“下次你不会用筷子我也喂饭给你吃。”
他把周垚翻个面,先把药膏挤在自己手上,然后才往周垚背上涂。
周垚抬头,看着浴室镜子里一脸认真的宋秉声。
他见过宋秉声工作时的样子,带着个无框的眼镜,坐在电脑前,通常一坐就是好久。
这种情况下,晚上宋秉声也不会折腾周垚。
周垚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自己,身上的印记并没完全褪去,如今这个情形,又把他的记忆拉到昨晚——也是在镜子前。
宋秉声要他自己把腿掰开,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太阳在周垚脸上升起来,又红又烫。
“被伺候的挺舒服?”
真是倒反天罡,拿着宋秉声的钱,被宋秉声伺候。
“不敢不敢,”周垚清醒过来,从宋秉声手里接过药,“我伺候您才是。”
宋秉声双手把周垚围在洗手台,不让他动作。
那双眼睛周垚太熟悉了,十分自觉地卖了自己。
第二天,宋秉声难得不用早早去上班,所以周垚是在宋秉声的臂弯里醒的。
宋秉声在手机上看着什么文件,余光中瞥见周垚睁眼:“金主您醒了。”
周垚扯起被子捂脸,声音沙哑:“错了,下次不乱来了。”
“哼,所以昨天那样的原因是什么?”
周垚从被子里探出双眼睛:“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宋秉声放下手机,饶有兴味地示意周垚问。
“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是什么人?”
宋秉声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后明晃晃地笑起来,打趣道:“小情人啊。”
其实周垚能猜到的,那些话还能对别的什么人说吗?
但宋秉声平时忙,周末也是和周垚在一起,特别情况下,比如昨天,哪怕是工作日,他也是和周垚在一起的。
所以周垚天真地以为宋秉声……只养了他一个。
不过这也合情合理,自己在那方面什么都不会,脾气不好,长相还不如宋秉声,他要是宋秉声,他都要另找。
周垚半天不回应,宋秉声开始玩周垚的耳朵,这次周垚没躲。
“你是我金主,我再找个小情人怎么了?”
周垚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拧着眉一脸问号。
宋秉声在他脸上掐了把:“这么容易吃醋,那是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周垚对此毫不知情,以至于连宋秉声逗他这事儿都暂时忽略了。
“昨天我接电话后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还知道你有个弟弟’!”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宋秉声捏捏周垚另一侧的脸,觉得他蠢萌蠢萌的,这么直接就问,换别人早被炒鱿鱼了。
“金主包养我的时候没查查我背景吗?”
周垚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不该问了,宋秉声是什么人,他周垚又算什么东西。
“哦。”
宋秉声把周垚从被子里捞出来,摆在自己怀里,把下巴枕在周垚头上,继续看文件。
“我家金主真可爱。”
周垚撇撇嘴,钱拿多了,什么事都不方便拒绝,只能忍着宋秉声压在自己头上。
“这周末带你去游轮上玩玩。”
“嗯。”
“不会呆太久,就是给朋友暖暖场子。”
“嗯。”
“把你昨天那个朋友也带上。”
“嗯?”
“毕竟是我们连累了他。”
周垚闷着想了半天,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宋秉声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头别动。”
周垚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你清高。
那天周垚是下午的课,宋秉声的司机把他送到学校后他就直接去了教室。
下个星期轮到他们小组pre,这时组员们正在商议。
组长说:“老师的要求是说以书籍阅读或思想感悟为展示要点,要求的阅读书目大家都读了些什么?”
“不好意思,一本没读。”一个组员讪讪地笑,引来了另外几个组员的点头。
“我读了《电影理论》。”
“我也是看得《电影理论》,不过我们这一章的其他书目是《论语》《反杜林论》这些,大致也知道是说的什么。”周垚说。
“哦。”组长应了声。
“那我们着重展现思想感悟吧。”
“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书本结合一下,不能完全脱离。”
“也可以和最近社会热点结合。”周垚说。
“嗯,那我们想想怎么往书上靠吧。”
“……”
神经病,周垚腹诽。
“那好,就按这个去做吧,接下来分配任务,我们有十个人,可以五个人负责情景演绎,四个人负责文稿,最后一个人就整理制作PPT,我可以负责PPT的制作。”
“行,谁想负责情景演绎呢?”
情景演绎不用动笔,相对而言更加简单,所以包括周垚在内的六个人都举手了。
组长扫了眼,把靠近他的五个人一划:“那你们就负责情景演绎,剩下的人在周六晚上24点之前把稿子交给我。”
众人同意。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嘉代股票都跌停了。”
周垚刚走到宿舍门口,小富二代袁博涵的声音就传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汪毅惊叹的声音。
周垚打开门进去,两人瞟见周垚不约而同地拧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神经,周垚在心里评价。
有时候周垚都想写本小说,名字就叫《在神经病环绕的世界如何生存》。
宋畅倒是和周垚打了声招呼,本来招呼打完他已经去忙他自己的事了,却又从衣柜后探出头来,指指自己的嘴角,询问道:“你这儿怎么有点开裂?”
周垚下意识摸摸嘴角,疼了一下:“是早上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戳到的。”
“哦,下次小心。”
“嗯。”
袁博涵嗤笑一声,汪毅连忙凑过去,关切地问:“什么那么好笑?”
袁博涵眼神有意无意往周垚这边斜,摆摆手:“没什么。”
周垚懒得理那个名字很拥挤的人。
他们宿舍第一次团建,是袁博涵带他们去吃西餐。
周垚不小心把牛排爆改印度飞饼,当时袁博涵用一种鄙夷又忍耐的表情凝视着在地上狼狈地捡起牛排的周垚。
从那时起,周垚就知道和他的关系是不能好了。
但说起来,周垚能和宋秉声走到今天这一步,袁博涵也是发挥巨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