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玲怔然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良久之后,她唇角微扬:“好,既然你分得清,那便试试吧。”
试着以有情人的身份来相处。
虞清至闻言,眼中顿时亮起一抹光彩,给那张惯是淡然的脸添了几分生动,他惊喜之余有些手足无措道:“阿煦,你此言当真?”
盛玲珑眼眸弯起,露出一丝笑意:“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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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八乾山又下了大雪,厚厚一层覆满了山头,人走过去,几乎埋过了脚踝。
玄冰卷盛玲珑已经练至第二重,冰天雪地里进度极快,衣袂翻飞间她随意地挥出一剑,银白色剑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八乾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雪裹挟着尘土纷纷扬扬的滚来,她脚尖轻点枝桠,身姿如燕般轻盈。
盛玲珑纵身跃起,只见一个艳丽的红色身影在白茫茫中掠过,最终踏入山林深处。
山中夜色静谧而幽深,月光如水般洒落大地,映得四周一片朦胧。
大雪之后山林里温度降了不少,但盛玲珑练了玄冰卷的缘故,她颇为抗寒。
此时她只穿着月白色衣裳,眼睫上覆着白霜,墨发如瀑,周身都散发着一层浅淡的光晕,像是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雪女。
后山温泉池中,雾气氤氲,水面飘散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似临飘渺仙境一般。
虞清至赤裸着上身,靠在池边的石壁上,满头长发浸湿了大半,湿漉漉地垂在肩头。
他惬意地阖着眼皮,长睫沾染了水雾,温热的温泉水没过他的胸膛,水珠在他细腻的肌肤上缓缓滑落,晶莹剔透,如晨间露珠。
忽然,一道树枝断裂的细微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虞清至微微皱眉,猝然睁开眼后只见一道纤瘦的白色身影从林间走来,唇角噙着笑,眉目清柔。
看清来人面孔后,虞清至耳尖登时爬上两抹绯红,他下意识地把身子往上移了些,温泉水原本没过他的胸口,他这么一动作,便瞬时退到了劲瘦结实的小腹处。
“阿煦,你怎么来了?”虞清至明知故问道。
他心知盛玲珑每回在山中练武过后,都会在夜里来这温泉中泡上半个时辰,以缓解白日疲劳。
盛玲珑微微挑起眉梢,眸色渐深,盈盈一笑后戏谑道:“自是要来,不来……怎会看到你在处心积虑的引诱我呢?”
虞清至身形修长挺拔,肩宽腰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玉般温润。
他的肌肉线条流畅,精健却不过分贲张,水珠从他的胸膛滑落,顺着腹肌的轮廓缓缓流下,最终落入水面。
虞清至耳朵红得更甚了些,浅色的眸子里似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心颤的磁性,眸底闪过一丝期冀,略有些沙哑地问道:“那……有成功引诱到你么?”
盛玲珑微微俯下身子,长发落在他的肩头,有几缕漂浮在水面上,她凑近了些,几乎是趴在虞清至的耳颈处,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来,低语道:“有啊,谁让清至的这副皮囊太招人,见之不忘,思之心动。”
她话音刚落,便见虞清至缓缓挺直了脊背,还未来得及享受调戏得逞的愉悦,肩颈被人钳住,顿时只觉天地旋转,她惊呼一声后便落入了水中。
扑通一声。
水花高高溅起,打湿了盛玲珑的整张脸,她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水。
一声责怪还未出口,身后火热的胸膛便烫得她浑身僵住了。
“阿煦……”
虞清至的手臂紧紧地环着她,动作如钢铁般坚固,令人丝毫动弹不得。
他鼻尖蹭了蹭盛玲珑的耳垂,垂着眼睫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她。
盛玲珑费力挣开他的禁锢后,转过了身子,修长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微微仰起脸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
柔软温热的触感顺着他光洁的下颚,缓缓游移在他的脖颈,盛玲珑嘴唇微张,洁白莹亮的牙齿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动作轻柔缓慢。
虞清至手肘撑着石壁,微仰着脸,脖颈修长而优美,呼吸略微急促,喉间溢出了一声闷哼。
“阿煦……”他伸手揽过身上人的腰肢,两人贴的更紧了些。
温泉池热气缭绕,水面颤动,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水波一浪接着一浪,层层叠叠。
温泉的水浪在推动之下,时而涌向池边,时而退回池心。
晨光熹微,山谷中迎来了第一缕光,穿过叠峦起伏的山林,照进了温泉之中。
盛玲珑出了温泉池,扯过池边干净的衣裳披在身上,掩去了脖颈间的痕迹,她哑声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清至,你可真行。”
虞清至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低笑道:“可是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我还怀疑自己不行呢。”
盛玲珑哑然失笑:“别妄自菲薄,你可太行了。”
也多亏她如今内力已恢复少许,玄冰卷也练到了第二重,不然以前些日子的体格,怕是得在床上躺个多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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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似被一层轻纱笼罩着,远处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水墨画般,淡雅宁静。
紫荆坐在饭厅前的老榕树上,倚着粗大的枝干,手上拎着一壶酒,垂着眼睫看不远处的珠意将庭院的雪清出一条蜿蜒的小路来。
珠意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自己的身影,她直接撂下大扫帚,双手叉腰,仰着脸怒视悠闲散漫的紫荆。
“紫荆,你要是没事情做,就下来跟我一道除雪来!我在这儿呼哧呼哧的干活,你倒好,你……”珠意气呼呼道,猛地注意到紫荆手上的酒壶后,顿时话锋一转,杏眼圆瞪,一声咆哮几乎响彻天际:“你大清早就喝酒?!我看你是欠揍了!”
紫荆面不改色,反而做了个“嘘”的手势,好意提醒她道:“安静。公子和阿煦姑娘怕是还没起床呢,别吵醒他们了。”
“……”
珠意瞬时噤了声。
只见紫荆对着酒壶喝了一大口之后,轻晃着脑袋又道:“再说了,我喝的不是酒,里面是山泉水泡的枸杞,哦,还加了一点儿公子的普洱,味道真不错。”
对于明显逗她玩儿戏耍她的紫荆,珠意更气了,她一手叉腰,一手遥指着紫荆的鼻子,极力压制着音量骂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赶紧给我下来!”
紫荆不管她,拉长了音调怡然自得道:“我才不下,赶快扫你的雪吧珠意,别嚷嚷了。待会儿要是公子起来用早膳发现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他可是会骂你的哟~”
“公子才不骂人呢,他跟山庄里那几个少爷们可不一样,公子人最好了。”珠意捡起地上的扫帚,手肘支在上面捧着脸道。
紫荆不经意间往远处随便一望,恰巧看到虞清至和盛玲珑二人结伴从后山走过来,二人走得很近,身形一高一矮,因着都穿了白色衣服,在雪林中并不明显,甚至快要和白茫茫的雪融为了一体。
紫荆眉头微皱,疑惑地问:“公子和阿煦姑娘昨夜一整晚都在后山没回别院吗?”
珠意摇了摇头诧异道:“应当不会吧,山里那么冷,一整晚都在那里岂不是冻成冰雕啦?”
紫荆又问:“那你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珠意耸了耸肩膀,咧了下嘴道:“不敢听呀,公子早就说过,他和阿煦姑娘独处的时候让我把耳朵闭上,不许偷听的。”
紫荆将酒壶挂在腰侧的小树枝上,双手作眺望状圈住了眼睛,凝神望去。
珠意听觉敏锐,而她是视力极佳。
紫荆将目光焦点定格在后山小径处的二人身上,注视了片刻,当她看见二人交叉的十指之后,她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猛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在雪地里留下两个深深的足印。
她以拳敲掌,原地踱步,踢得雪花纷纷扬扬,后在珠意的怒目下才不得不停了动作。她左右环顾一圈,后一把夺过珠意手中的扫帚,在院子里一通乱扫,激动紧张之下还伴随着一丝担忧,随便扫了几下后又反手将扫帚扔到了旁边的雪堆上,大步流星地走到鱼池旁开始蹲在那儿唉声叹气。
“你疯了?被鬼上身了吗?”珠意目瞪口呆。
她望了一眼雪堆上倒插着的扫帚,颇为心累地爬上去把扫帚薅了下来,将方才被紫荆一通乱搞给弄得又像是下了一场小雪的地扫干净,边扫边问:“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紫荆微张着嘴巴,呆呆道:“从今日起,阿煦姑娘就是别院的主人了。”
“什么意思?”
紫荆耐心解释:“意思就是,就是,阿煦姑娘和公子互通了心意,两个人已经……”
珠意扫地的动作停住,她不可思议道:“可是,阿煦姑娘她父……”
紫荆抬手匆匆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活在当下吧。”
珠意罕见的沉默了,她神情严肃,抿着唇瓣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