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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涯流落谁悲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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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物总是被烟雨所裹挟,缠绕着世间丝丝缕缕的爱恨情仇,再将人拉入繁芜的渊薮,谁也不得解脱。

天朗赶着马车,山一程水一程,可惜此地,不是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满目所见,只是凄风苦雨,天涯飘零。

藤原的百十只猎犬紧紧跟着天朗和天素的行踪,穷追不舍。

烟雨中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猎犬身上的恶臭,灰狼每回闻见,都忍不住龇牙咧嘴。

雨丝风片,愁云惨淡。随风飘摇的柳絮像是挣扎的人。

天素的画像已张贴得到处都是,还有她画像的男装像。天朗啐了一口,这藤原可真是够扭曲的。

暗中打听了几日,虞信的人已经确定,陈敬之要他找的人,那位亲王妃,便是那通缉画像中的人,已经被救走了。此时,他需要尽快找到他们,带他们离开东瀛。

藤原拿着一件天素穿过的衣衫,每当雨后追踪速度减慢,木寒便让那些猎狗们闻闻毒药和那衣衫的味道。

猎犬们都往一个方向寻找,正是天朗他们所走的路线。

从京都到鹿潭,过济州岛,就能到达新罗。再找接应的人,便是极为便宜。

虞信的商队紧跟着藤原他们猎犬搜寻的路线,一连两三日,猎犬都是在一个范围内寻找,且越缩越小。

虞信在商号的阁楼上,凭栏眺望延绵烟雨,心头怅然。

“虞兄,你在担心那位秦王妃?”乔婉妍身着白色的东瀛男装,甚是清雅。她先前亦有所耳闻,李珺珵先前遇到一个女子,后来,听说死在金州城下。

每想到此,她便恼恨起祖父来,为了替表哥争夺皇位,不择手段。

当初她一路流落,不想而今,竟然与那位有这样的交集。

虞信点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退一万步来说,此人是我中原之人,怎能忍心看同胞流落于异国他乡而不顾。”

乔婉妍温婉一笑,倒想起先前自己负气出走,也是与江南虞家的商队一道,才少了许多风险。“

身着男装的她向虞信揖手,无不膺服。

春雨又细又密,时而飘过屋檐。只眼前迷离的风物,叫人黯然神伤。

远处一声哨响,虞信警觉,立即着人出去查看。

天素的身体未愈,经不起奔波。好在,赶了几日的路,已快到鹿潭港口了,从那里过济州经过新罗便到辽东。

不过,藤原动作更快,或者说,东瀛土地偏狭,消息很快就传到各处就近关隘。天朗一路往鹿潭港口赶,奈何港口都被封闭,到处都是搜查的人马。

忽几只猎犬向他们过来,天朗迅速赶着马车躲进小巷。猎犬越靠越近,马车内的灰狼见状,纵身一跃,一口咬死几条猎狗。

天朗亦用暗标,迅速解决掉跟来的猎犬。

藤原到处搜查的人马很快就发现被杀死的猎犬,立即去通报在鹿潭府中下榻的藤原,藤原立即赶过来。

距离很近了。

天朗和天素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

细雨落在马车顶,渐渐汇聚成一小股,顺着檐角滴落,滴在车沿上,尖锐的声音似利刃一般剜入人心。

大灰狼保持警惕,在马车内护着主人,天朗赶着马车掉头躲避。

天素身体越来越虚弱,她靠在车壁上,手中紧紧握着暗弩。在藤原府时,哪怕她已恢复到每日能醒两个时辰,依旧只装作醒一个时辰。只一贯浅眠,十分耗费精神。加之这一路躲避,对身体的消耗极大。

天朗赶着马车小心翼翼躲避。奈何,鹿潭所有的路都被堵住,天朗只得往南,希冀寻找出路。

藤原之怒,雷霆万钧。

鹿潭下一个有中原商人往来的便是横岗,在五百里之外,藤原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们逃离的机会。

晌午过后,天色暗了下来。雨下得稍大,藤原的人撤了些许。天朗见四处无人,将天素隐藏在隐秘的角落,急忙去买了吃食。

天朗见搜查的人有所减少,前边出鹿潭的关卡处在给人放行,他急忙扶天素上马,将马车稍微赶近。谁知,还未靠近,灰狼忽而闷声低呼。天朗知有危险,他忙赶马车回转,往无人处的荒郊走。灰狼躁动不安,忽而外边的灌木丛中跳出一只硕大的猎犬,拦在马车前。天朗心口一窒,拦路的这只是獒犬,的个头和灰狼的体型差不多。

獒犬是一种猎杀能力极强的犬种,等闲的狼都不是它的对手。

獒犬龇牙咧嘴,口中流着涎。它背脊上的毛竖起,四脚蹬直,整个身体略微拱起,这是进攻的姿态。

天朗啧了一声,而今的灰狼体型瘦弱,根本不是獒犬的对手。怪不得,它方才如此躁动。

僵持间,军队装扮的人疾驰而过,口中喝道:“封鹿潭城,所有人不经审查不得出入。”

天朗撩开窗帘,已见路边贴着天素的画像,男女装均有。

有人看见獒犬拦着天朗的马车,准备走过来。

前头关卡又被关上,他皱眉低声道:“南下的路又被堵了。”

车内躺着的天素眉头蹙了蹙,藤原动作可真够快。她身体这几日没怎么休息,实在熬不住。

不及天素想这么多,大批的铠甲军士整齐的脚步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数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猎犬已向四边围拢过来。远处的武士也往这边过来。他要退,已无路可退。

天朗将头上的斗笠拉得很低,靠在车壁上休息,他在等,等獒犬靠近。

武士们指了指天朗的马车,他们用东瀛话交流道:“上去看看。”

一人道是。

马车内的天素强打着精神。靠近车门处,低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她给自己喂了一粒丹药,护住心脉。

天朗低声道:“姐,你还撑得住么?”

“还好。”天素声音很低。只可惜,她现在无法用武,否则,这些人也困不住她。

东瀛武士牵着猎狗慢慢靠近。

收到消息的虞信看那被猎犬围着的马车,心头微微颤抖。那赶马车的少年,虽戴着一圈络腮胡子,他已确定,是陈敬之先前给他画像中所画的人。越来越多的猎犬向马车围拢,这说明,马车内很可能就是那位秦王妃了。

眼见前头路口有军士守着审查,最可气的还是摸每个人的脸,饶是易容,也逃不过。藤原虽喜怒无常,却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

雨丝又密又急,天朗故作避雨之状调转了马车。獒犬嗷呜一吼,周遭其他猎犬吓得往后退。

车内的灰狼喉间发出低吼,天素示意安静,它耷拉着脑袋趴下。

天朗知道,獒犬不敢靠近,是闻到灰狼的气味。灰狼最近咬死了那么多猎狗,这獒犬定然是闻出来了,也知道灰狼的厉害。

天朗将药粉藏在手中,马车才在泥地里转弯,对面又过来几个武士,手中均牵着猎犬。

看来是走不了了。天朗向身后的人道:"姐,可能要打一场了。"

打起来,意味彻底地暴露。再要躲,就更难了。但和再度被囚来说,这已不算什么。

天素挣扎着撑在车壁上,低声道:"那就只有拼死一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落到藤原手上。"

远处雨过天青,头顶却汇聚着许多乌云,形成一道暗影。暗影下方的积雨云挡住日光,隐隐戳戳的白光将乌云照出一道淡漠的轮廓。更远的天还是天青色,舒卷着四野的薄云。

阴霾笼罩,想要一片澄明,必须逃离此地。

霎时间,大风起兮,吹得天地间风云涌动。四野的树木被大风折断。泥地里的马车也摇摇晃晃。

獒犬似乎决定攻击了,天朗见状躲入马车,捂住灰狼的鼻子,放了极其刺鼻的药粉,那猎犬最厌恶此味,避之不及,纷纷掉头走。

本将靠近的武士们见猎狗要逃,以为其他地方有情况,只得跟过去。

天朗心头稍稍一松,忙将马车赶出泥坑。

城中到处都是军士,挨家挨户地搜查。

天朗趁隙扶着天素躲进废弃的庭院。灰狼闻着气味,给他们提醒。

一场急雨落下来。天朗洒的药粉被大雨冲淡。猎犬又向他们这边找来。

该死,天朗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群猎狗真的穷追不舍。

忽而闻猎狗大叫,远处有士兵吼的声音,天朗向天素道:“我先将马车赶走,你在这里躲着。”

将天素藏好,天朗正出来赶马车,却发现前面带队过来之人是木寒。他心头微缩,木寒这个人身手与他相当,手段老练,要想从他手下蒙混过去实在太难。

跟过来的虞信正要去和天朗碰头,奈何藤原的人认得他们。他不敢贸然行动。

虞信见木寒亲自赶马车过去,心道不妙。

天朗硬着头皮赶着马车,木寒带着人马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天朗握紧了手中的剑,若是被木寒发现,简单的易容根本逃不过木寒的眼睛。

“前面的马车停下来……”木寒喊道。

天朗心头慌乱,只能赶着马车在雨中奔驰,不回头。

“停下!”木寒的声音变得严肃,向空中放了一束信号弹。

天朗心道不妙,这是给藤原发送信号了。

就在这时,有人骑马过来向木寒禀告,说西城驿站发现一女子,与夫人画像十分相似。

木寒用力勒住缰绳,眼神一凛,西城出城可以到达最近的码头,便能离海去新罗。木寒吩咐几个人继续追踪那辆马车,忙转了马头,往西城奔去。

天朗很快就被人拦住,那些武士们一查,什么也没有。骂天朗为何跑得这样快。

天朗只说下起大雨,根本没听见喊声,他说的是地道的鹿潭话,武士们很快就放了他。天朗摸了脸上方才被武士们的鞭子溅起的泥,看向城西方向。他不知,城西码头与文天素十分相似的女子,是乔婉妍。虞信根本不晓得乔婉妍是女子,饶是此时画得与天素容貌相似,他也只认为那是易容之术。

大雨淅淅沥沥,天素身子极弱,虽是暮春,冷雨袭来,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寒噤。

天朗见木寒的人都去了城西,且将空马车在那些武士面前晃了一圈才回来将天素接上了马车,往城南方向走去。

木寒到达西城时,藤原已在西城城门口,那名与天素长得有五分相似的女子,正跪在大雨中。

乔婉妍吓得瑟瑟发抖,妆容被雨水冲淡,倒是一副极其清致的脸。

藤原就那么寂静地站着,不让人与他打伞,其他人见藤原这么淋着,也只能跟着一起淋雨。

滂沱的雨砸在藤原脸上,汩汩雨水顺着他的面颊顺流而下,在下巴处汇集成一条水珠子,进而流往脖颈滴落在衣衫里。

三月的雨,还是极冷的。

他看着乔婉妍,原本颀长的身影,忽然狂吼起来,道:“你为什么要与她长得相似?为什么?”

藤原忽然抽出银鞭。虞信正要出手,木寒上前去拦住道:“主上,找人要紧。猎犬一直在这一带搜寻,且十分躁动,夫人很可能就在鹿潭县。现在雨大,夫人身子弱,定然是在避雨,若是冒雨急行,是熬不住的。”

四野的景物已被淫雨染成苍凉之色,红得黯然,绿得愀怆。

粲然红颜,怎能经得起如此狂风骤雨?

藤原身子颤抖了几下,他眼神昏蒙,看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哽咽道:“让那些军士不要挨家挨户地查了,守好关隘,十里驿站,百里驿站,码头。”

木寒不解问:“为何不挨家挨户查?”

藤原丢下鞭子,拖着一身的雨,低声道:“她身子不好,若是查严,她肯定会到处躲避,到时候淋了雨怎么办?”

木寒点头揖手。

藤原看了看天,浓云稍稍散了些许。他又回头过来道:“等雨停了再挨家挨户搜查。”

暴雨来得急,没落多久便停了。

藤原跪坐在鹿潭府衙的廊檐下,千秀被挂在树上,雨水顺着她的伤口滴落,地面对应之处是一滩红色的水。

藤原换了衣衫,怀中抱着天素穿过的衣衫,兀然坐着。

他呆呆望着千秀,没让她死,似乎是还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线索。文天素被救走,很可能是千秀安排的人。他没杀千秀,是担心千秀的人在千秀死后杀了天素。

其实千秀一直在说什么,只是发不出声音,无人敢与藤原求情,因为这个女人,竟然敢代替夫人与主人成婚,这样的罪大恶极,结局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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