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专注视线，秦栖抿着嘴，揽着她的腰。
脸颊能隔着有些厚的毛衣，接触到她的体温，令她无措，却恋恋不舍。
仿佛是发现了她此时的尴尬，陆明书含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便将右手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
捕捉到了甜甜的气味，秦栖本能地抬起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甜品，眼睛不禁亮了起来。
可隐约嗅到的一抹男性气息，令她瞬间食欲大减，微微皱起了眉。
消散的睡意，为极大的探索欲望让路，席卷着她的内心。
可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你身上有男性的气味？我看见你坐在一个男人的对面？
升腾起的烦躁感，令她焦虑不安。
松开了本搂着陆明书腰的手臂，转而抓紧了身上的外套。
好烦……
可眼前的女人依旧神色温柔，恍若下午无事发生般淡然。
甚至看见她皱起的眉头，还笑着伸出食指，戳戳她的眉间，替她抚平。
即使眼里有疑惑，却仍然体贴。
“不想吃吗？”
看着她此时的表情，秦栖却越发觉得不满意。
为什么只有自己那么焦躁，但本人却还这么平静？
难道陆明书觉得这很正常？和男人约会对她来说是很普通的事情吗？
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手指越握越紧。
那自己对她来说是什么？是日常生活的打发时间？是娱乐与消遣？
有种不甘心感，刺激着她赶紧问出口，努力想了想措辞。
“陆明书。”
“嗯，怎么了？”
秦栖直直地望着她，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令她直觉不妙，心悬在半空中，有些紧张。
“你今天和谁一起吃的饭？”
虽然感觉自己这么问很唐突，但她实在压不下那份翻涌的情绪，舌根开始发苦。
听到这个问题，陆明书眨了眨眼。
停下了正在拆盒子包装的动作，搬出了桌底的凳子，正坐在她面前。
欲言又止，很犹豫。
可看到秦栖开始发红的鼻尖与眼尾，她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偶尔盖住那饱含悲痛的眼神。
抿成一条线的唇边，是柔软的发丝顺着脸的轮廓，看起来手感很好。
“我阿姨请我们一家吃饭，有我妈，还有……”
“有男人吗？”
被突兀的，语气着急的话打断，她不禁愣了一会儿，呆滞地被眼前的人牵着走。
“有。”
“是谁？”
“是……是我阿姨的儿子，阿姨和我妈觉得我们条件什么都比较合适，就介绍我们认识……”
那水润的眼眶，终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划过脸颊，在发抖的下巴处汇合。
秦栖听不下去了，站起身背对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变长的虎牙，戳进了咬紧的下嘴唇，疼得她清醒。
她想，是时候认清现实了。
陆明书根本不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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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晶莹的泪，叩击着陆明书本就敞开着的心门。
倔强而深情的眼神，烫得她为此颤抖。
泛红的眼眶，皱起的眉头，紧咬着的隐忍的唇，潮湿的眼睑与被打湿的睫毛。
一切都令她的大脑，变得空白一片。
平常就精致的女人，沾上了泪更有色彩，总是冷冰冰的紧绷的脸，染上了情绪，更令她心动。
哭起来好漂亮……
应付着家长和亲戚，被严苛家教压抑着喘不过气的，装久了懂事孩子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心，开始控制不住地向她倾倒。
她爱怜又心疼，牵起背对着她的女人的手，很冰，很冷。
“走开！我讨厌你！”
秦栖呜咽着甩开了她的手，她再也不想再信任人类。
不想再被陆明书耍得团团转，可她只需用一个笑容，便能令自己心跳不已。
是她栽了，是她输了。
陆明书看了眼她冰冷的手，坚定地抱了上去，紧贴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我拒绝他们了秦栖。”
“我是你的。”
“我爱你。”
陆明书没见过秦栖这样的人，刚接触的时候，看起来冷淡的不行，怎么都捂不热。
可发现你是真诚的，她又会主动扔下自己坚硬的外壳，露出她柔软细腻的一面。
她知道，秦栖的心比谁都脆弱。
可同样的，又如小动物般，无比透明温暖，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净土。
她是最真挚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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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肌肤终于有些回温，哭泣的吸气声，慢慢有些平息。
“真的吗？”
小声的呢喃还带着哭腔，弱弱地向她确认着，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当然啦，你温柔又细腻，柔顺的三色头发很可爱，扑闪扑闪的清澈的大眼睛很可爱，只对熟悉的人流露的各种表情也可爱，现在哭着却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也很可爱。”
“别说了……”
“现在求饶的声音可爱，变红的耳朵也很可爱。”
她走到了秦栖的面前，认真地捧起了她发烫的脸，为她亲去眼角的泪。
“现在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
“知……知道了。”
“我最喜欢你了。”
“可以做我女朋友吗？秦栖。”
努力信任人类，向她敞开心扉的秦小猫，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话语。
她低下头泣不成声，止不住的泪水滚烫。
但还是努力地回应，害怕因此失去了机会，无比珍视眼下的每分每秒。
“嗯，可以。”
不大的寝室空间里，她们热情地拥吻着，尽力地感受着对方的心思与爱意。
“你还没说喜欢我呢。”
陆明书得了便宜又卖乖，故意用可怜委屈的眼神看着她，令秦栖瞬间通红了脸。
移开目光，结结巴巴着，向她倾诉自己对她的感情。
“我也喜欢的……”
“谁？没听清。”
“喜欢陆明书。”
真诚的爱意，倒是让陆明书不好意思起来，紧紧抱住她。
让她埋进自己的肩颈，不让她看此时自己的表情。
温柔的人值得温暖的爱，真诚的人值得真挚的心。
她们各诉情意，终是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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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坐到那个男人对面的时候，我有多痛苦。”
泛着水光的大眼睛，委屈地望着她，又有要落泪的倾向。
她被亲的腿软，喘着气，双手攀在陆明书的肩膀上，寻求支撑与平衡。
陆明书亲了亲她的眼角，蹭了蹭她的柔软发丝，解释道。
“对不起，我是被骗过去的，我不知道这次吃饭是这个目的，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阿姨请我们家吃饭而已。”
“我今天还在饭桌上发火了呢，我第一次看到我妈妈那个表情。”
“什么表情？”
秦栖被勾起了好奇心，陆明书原来也会生气啊。
那震惊又疑惑的表情，是她从小到大，从母亲脸上见过的，最令她感到失望与无奈的。
她以为自己只要服从听话，扮演好父母的懂事体贴的乖乖女角色，他们就能真正关心她。
可一直地付出与努力，换来的只是更少的陪伴，与更多的课程。
声乐，民族舞，钢琴，朗诵，主持，等等等等，她全都精学，花了大量时间在上面，与不同的老师打交道，还得抽出精力，不能让功课落下。
她隐忍，信任，认为他们的指示是正确的，因为一切都打着“为她好”的爱的名义，是她难以割舍的。
是她渴望从父母那得到的关注，是她获奖时他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似和谐而轻松的家庭氛围，让她愿意割舍自己的需求，为此让步。
她诚心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做得够好了，应当得到表扬，嘉奖与鼓励。
但直至今天，她真的心寒了。
晚饭的每分每秒，都令她失望透顶，丧失了继续维持现状，听从支配的动力。
她不想再压抑下去，因为她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很无用。
她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多少的日夜努力，只换来一句母亲今晚，在阿姨儿子面前展示般的“多才多艺”。
好像是一件商品，被打上标签，正在为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介绍用途与优势。
难道她付出的那么多时间，花费的那么多精力，只是为了去依附男人，为男性服务吗？
心如刀割，气愤得手抖，她努力维持着微笑与礼貌。
可对面男人随着家长的介绍，而转移到她身上的，那粘着不放的上下打量的目光，令她寒毛直竖。
她有健全的人格，丰富的灵魂，还那么年轻，应该有着更广阔的天地。
不应在这里被迫踏上一眼望到头的，追求讨男人欢心的可怜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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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她喜欢的是温柔包容的女性，她喜欢那柔和的曲线与细腻的心灵，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坐在她对面的目的明确的男人，哪里比得上秦栖的一根头发丝？
是秦栖让她开始享受舞台，让她明白她至今努力的意义，感受被肯定与欣赏的心情。
她因秦栖而改变，变得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傀儡，而开始有了生机。
于是她第一次反抗了，见识到了更丰富的世界，又怎么再退回父母管控下的小空间？
第一次不愿给母亲那“体面”，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假如知道今天来吃饭是这个意图，我绝对不会踏出门半步，你们在坐的所有人共同欺骗了我，你们可真狠。”
“可我绝对不会妥协，我不可能答应，即使是简单的相处。”
她看了一眼对面开始跳脚的男人，与母亲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释然。
原来表达自我是这个滋味，率先离座令她轻松自由，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脱离了这压抑浑浊的环境，她才能做回自己，做令自己开心的事。
比如，给秦栖买她爱吃的小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