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漫自这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今天早上没课，宿舍暂时只有一个人。

“喂？”做梦太久，她感觉醒来之后比睡前还要困，张漫自没看清手机上的显示，又怕有什么急事，点了接通键后开口。

“生病了？”声音很熟悉，是她前不久才听到的视频里的。

……傅雪因？？

“没有没有，睡太久了嗓子有些干，喝点水就好了。”她下意识回复。

梦里看到的一切让张漫自没缓过神，她手抖着，努力平复呼吸，不知不觉就发呆了几分钟。

“嗯？”电话没挂？

可能是听到这句，对方语气中也都是震惊：“抱歉，我不知道电话没挂。”

张漫自听到背景突然变得有些嘈杂，似乎有人在和傅雪因交流什么，她没过脑子：“没事……你在拍戏？”

“没有。我不拍戏。”

“嗯，好，那……早安？我去洗漱一下，先挂了。”

“嗯，早安。”傅雪因指着手机表示自己在打电话，等着对方按下挂断键后，才很快接上江晴的话。

江晴说着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到傅雪因在打电话，见对方把手机放下，才继续说。

“听邱姐说你这里太冷清了，刚刚经过除了键盘声什么都听不见，我决定主动做些冷面女神的经纪人的额外工作，来给你添点儿人味儿。”

傅雪因说了句我谢谢你，又成了那副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忧虑的样子，很少见。

“哎呀，又在思考什么呢？年纪轻轻的看着倒是一把年纪了。”

这些年邱姐把她带回来，她习惯打趣着安慰别人，江晴没想到傅雪因愿意说出来一些。

她想起莫名月白的话，低声问了一句：“……你们会觉得把我捡回来是个负担吗？”

江晴难得严肃：“怎么会这么想？网上的黑子不用听，大不了我们现在就搞个公关把那些黑料给推翻。”

江晴想起来刚遇到傅雪因的时候，她一身是水，就像是从小被送进山里一样，不知道金钱是什么，不知道大多数电子产品，甚至不熟悉和人交流。

不知道冷了添衣也不知道热了乘凉，像个假人。

傅雪因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但她也确实不想让月白师傅失望。

她本来应该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自己的一生，很久很久以前，长到她分不清日夜黑白的时间里，她被月白看中带上了天，于是多活的这几辈子都像是她偷来的。

——就像现在处在的年代，要不是被邱姐看见，她应该还会选择继续待在水底，守着无人知晓的陵，永远也不会有找到那人的机会。

傅雪因和平常一样努力与江晴开了些玩笑，对方确定她好了不少后关门离开。

“哦对了，关于那些黑料，传多了自然对你影响不太好，邱姐让我来问问，你不介意上综艺吧？”

傅雪因早习惯了她们安排的时候事事考虑自己的感受，心里还是觉得很暖：“不介意。”

十几分钟后，傅雪因工作室发出关于傅雪因要参加的综艺的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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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符净一起参与的那个年代没有留影机，傅雪因每次想回忆起的时候只能靠记忆。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个好梦，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阿灵，阿灵——”

是符净。

傅雪因睁开眼，听见符净像过去无数个无忧无虑的日子一样对她说：“你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不是在……”

符净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傻了呀？早朝父皇派我们到西南赈灾，你已经睡到午时三刻了。”

傅雪因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现在是哪个时间节点，她顺手把一绺碎发抚到耳后：“当然记得，我只是在考你。谁叫你生病了还不告诉我。”

“我可是过目不忘，连传闻中以一敌百的魏小将军都要喊我一声姐姐呢！不是你要跟我一起演的吗？怎么自己生了气，让我平白挨着一枪。”符净喜欢拿魏灵打趣，在她面前从来都坦率，傅雪因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两人芥蒂越来越大，她总觉得后来的符净对她隐瞒了许多。

“出发之前我要先去一趟铁匠铺，你帮我支开跟着我们的那些随从。”

“嗯，早点回来。”傅雪因其实不太想让她走，她有些想哭，可好不容易决定开口才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她现在只是个旁观者的视角，甚至刚刚符净的话都不是对她说的。

傅雪因只是背后灵一般看着魏灵无聊拿笔墨写写画画，准确来说，是记忆中过去的自己。

“将军想学画么？”磨墨的宫女看到她有些无聊但兴致大好，加上这位主子性格实在是好，于是主动开口。

魏灵想着学会了之后就能给符净画副画像，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哎……是啊。你会？”

“奴婢的画自然没有净平公主的好，虽说勉强能看，也不敢妄自为师。”宫女还是习惯性有些慌张。

魏灵自觉无趣，想要转手上的毛笔又突然想到上面浸透满了墨，只好看着悬梁发呆。过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忽的端坐起来：“那你可知道净平她喜不喜欢画像？”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只是见公主为桃妃作过画，想必也是不讨厌的。”

魏灵有些高兴，虽然没人可教，她自己学着涂涂画画，一下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约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接近，魏灵还不见符净，她心里有些着急。换了身黑衣正要出门去看看的时候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大胆！”

声音好熟悉……

魏灵抬头，见到的是符净，对方身旁说大胆的那位宫女慌了神，正努力找补。

“无妨，”符净见宫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本就无意罚她，“小将军想必是许久没练武，正要到后山挥几拳。”

魏灵心说你还不知道我去干嘛？还要演政敌互相不对付的戏码。

见下人都退下，符净笑了出来，慢吞吞凑到魏灵身旁：“哎……可瞧瞧吧，我们能文能武的小将军又生气了。还不让人哄，那这糕点……嘶，既没人吃，喂了老鼠算了。”

“诶。”魏灵比符净小了几岁，还是那个喜怒哀乐都表现脸上的性子，她只是勉强伸出了一半的手，语气有些别扭，“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哦？什么意思，拿我去吩咐下人去准备几个菜。”符净揣着明白装糊涂，心觉好玩把手收回。

“……”你故意的。

符净把糕点拆开送到气包子嘴里，魏灵表面上抗拒了一下，还是感叹着自己大度原谅了对方。

好梦不长，傅雪因五点多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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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且墨色，一滴白从湖心脱离出，带着一点水色划开天空，被一位仙子拦了个正着。

那仙子变出一朵白色的不定形，将手伸向前。

“诶，我就说你刀子嘴豆腐心，”净千从月白身后出现，把白色小花收起来，“那孩子也实在是惨，这么久了，不是噩梦就是没有梦的一片虚无的坠落感。现在突然这么好的梦，肯定是你暗中干预了是不是？”

月白收回来被抓住的做法的手，被抓了个现行也丝毫不慌张。

“顺道给了个好梦而已，让她看清楚过去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你就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随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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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雪因终于要参加综艺了？？！】

【你雪总的时代即将来袭，黑子们颤抖吧！[小狗登基.jpg]】

【是不是要正面回应那些黑料了啊我擦好激动，感觉虽然是和音乐相关，更偏向于闲聊交流之类的……大女主忍了好几年终于要开启爽文模式了吗啊啊啊？】

【姐妹你莫不是福尔摩斯2.0？破案了家人们，我这种网友才是燃点最低的人】

【我是白磷】

【我是白磷】

【……】

【笑死了，不知道几线的歌星也敢自称大女主了】

【就我一个人不喜欢fxy吗感觉她架子好大啊】

【是的没错就你一人】

【守护，腿毛别沾边】

【埃及吧爱看不看，你家蒸煮没戏份就来这找存在感了？雪因多少年没宣传过除了音乐之外的，怎么这一声明就炸出来这么多无脑黑，看我们坐标系有资源有才华还有眉毛嫉妒了吧】

【不儿坐标系fxy太好笑了哈哈哈哈，老师我季度你的菜花[比心.jpg]】

【太好了是法老我们有救了】

【不是姐妹你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美貌！是美貌！！】

【私密马赛，瓦塔西上厕所的时候打的字，太激动了没仔细看，是“有美貌”！】

【哈哈哈哈哈哈@xxx快来看这个评论区】

【我们佛系小狗也是要好起来了，无脑黑子姐妹不用管它，咱们圈地自萌~】

“什么综艺？”好好的评论区氛围总是被一两颗“由自主思考意识的超高级人类”黑子扫兴，张漫自关了手机，主动和林然提起来，她知道的应该会比自己多。

“不知道啊，估计是还没开拍，要等到确定好明星阵容后再具体公布吧，现在热度还没炒起来。娱乐圈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娱乐圈方面林然还是很懂的，她一边觉得自己说得头头是道牛牛的，一边继续解释。

“哦~原来如此。”

林然知道张漫自不是在敷衍她，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个人机。”

“哈哈哈哈哈是的我是人机，咳咳……傻妞牌人机为你服务，请输入开机密码～”

数不清多少次，本来还好好地聊着天，张漫自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感。就像是心情在极高点时有人突然在耳边重复“每个人都会死”并且没有人会记得你，只能感受引力生生把人拽入思想的深渊。

光没有办法破开黑洞，灵魂的呼救在这里找不到回音。

那种得不到答案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思想的感觉很空，她似乎被迫作为一个渺小到不值一提的人类去独自面对漆黑的、满是虚无的死亡黑洞。

张漫自自己缓解了一会，在即将放任自己坠落的前一刻，熟悉的诗句成了拉住她的绳索，好像还发着光。

这种事发生不是一两次，早就习惯一个人处理的她决定和之前一样先不告诉爸妈，这几个月确实有些影响日常生活，等严重了才拿自己攒的钱去看看医生。

在网上没搜到出处，张漫自不自觉读出那些诗句：

与斯凰兮。

时逝我衰。

……原来凤凰也会有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