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藜:“人会变的,我现在特别怕闲言碎语。”
“你要是真怕闲言碎语,不可能这个年纪不婚不育还能在农村生活。”
“一定要租?”
“一定要租。”
既然他应承泽能视过去为过去,她李藜也能。
“房租按照刚刚我说的价格月付。”
“好。”
李藜将门开至两边,应承泽会意,出门开车。
院内比院外更有看头。
应承泽不禁开始想象夏天的院内风景。
应承泽拖动两个超大行李箱进入一楼,刚到玄关,马上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暖意。
屋内的味道干净清新,没有丁点儿尘味儿、烟味儿,他瞬间身心舒畅。
村里通天然气的那一年李藜的房子还未建好。
她原计划在屋里装壁炉取暖,后面仔细一想壁炉灰尘大、难打理,还要准备柴禾,不如直接铺装地暖方便、干净。
房子总共三层,李藜一人居住,一楼二楼都铺装了全屋地暖。
除开做饭吃饭,其他时间李藜都在二楼活动。
冬天二楼的地暖几乎一直开着。
二楼的地暖一开,一楼也会跟着暖和。
应承泽低头闻到身上厚重刺鼻的烟味,皱着眉脱掉外套,上半身探入客厅问:“我可不可以先洗个澡?”
他还站在玄关,两个大行李箱放在身后。
李藜对他的小心翼翼深感不适,走过去,蹲下取出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换鞋。”
应承泽接过大号拖鞋,紧了紧腮,坐到矮柜上,边脱鞋边说:“你们村里的人抽烟抽得好凶,我身上现在全是烟味儿。”
“活该。”
应承泽看着她板起来的脸笑道:“确实活该。”
“一楼有一间卧室,对面是卫生间,旁边是洗衣房。那边是储藏室和厨房,这里是客厅。一楼的卧室和卫生间是你的私人空间,干不干净我无所谓。但其他公共空间不能脏乱,不能带其他人回来,不能发出噪音。”李藜介绍一楼布局,并提出要求。
应承泽的外套搭在臂弯,进入客厅,抬眼四处瞅瞅说:“我想住的是阁楼。”
阁楼是李藜用来做手工、晒太阳、看星星的地方。
“阁楼上什么都没有,而且冬冷夏热,我可不想昧着良心收你的租金。况且阁楼是我的私人空间,我不想被别人占用。”李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阁楼,不安地整理客厅白板墙上五颜六色的磁扣。
她适应能力一直很强。
这才多久,已然有了房东的架势。
应承泽神色渐冷,“我看你只是不想被我占用。”
正在白板上写注意事项的李藜回头问:“什么?”
应承泽黑沉着脸说:“我作为租客,是不是也可以向你提要求?”
李藜感觉自己像是那位捡了一条蛇回家的农夫,她闭眼压下火气:“你信不信我现在拿扫把撵你出去!”
“你要是真想撵我,就不会先问我信不信。”应承泽大步逼近白板墙边的李藜。
李藜立即后退贴住墙面。
应承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眼里火光闪现,“我只有一个要求,跟你对我的要求一样。”
李藜提醒他:“这是我的房子。”
“我知道,但我作为租客也有提要求的权利。”
“我可没跟你签租房合同,你说你是租客你就是了?你只是一个借住在我家的陌生人而已,你没有提要求的权利。”
李藜因他莫名其妙逼近而心跳加速的自己感到丢脸。
好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应承泽脸色微变。
她觉得扳回了一成。
李藜身上的馨香引得应承泽想再凑近她一些,又怕身上残留的烟味儿惹她不适。
他们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应承泽的个子高,李藜为了显出气势,不得不拼命仰头看他。
气势没提上去,倒像是正等着他做些什么。
往日情景攻击理智。
李藜一把推开应承泽,面向白板墙,手毫无章法地忙碌着。
“什么要求?”
应承泽为她突然的反应心动不已,低笑:“你也不能带其他人回来。”
李藜无语。
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要求,让他非得提出来。
她飞快地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咕哝道:“你以为我是你!”
应承泽跨到她侧面,靠着墙,眸子漆黑晶亮,高兴地确认:“同意了?那我就住一楼。”
“赶紧去洗澡吧!一身烟味,熏死人了。”李藜拧着眉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
回到二楼书房的李藜,心绪不宁,完全无法做事,索性又下楼准备把注意事项写完。
李藜刚到楼梯口,全身上下只有浴巾的应承泽正穿过客厅。
他的脚在地上留下湿印。
李藜气得怒吼:“你把地板弄湿了!”
她发怒的重点引起应承泽的不满和失望。
“我忘记拿换的衣服了。”
李藜吼完。
眼神飘往应承泽露在浴巾外的上半身。
应承泽向来喜欢运动,肌肉结实,臂膀的青筋凸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藜还记得他身体每个部位的手感。
他比以前壮了不少,想必手感更好了。
李藜脑子里播放着从前俩人之间不可描述的画面。
不小心瞥到应承泽的无辜神色,再一想到他先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莫名尴尬起来,不得不又往楼上逃。
应承泽从前是个男妖精。
现在是个具有成熟魅力的男妖精。
李藜后悔一时冲动让他住进来。
与男妖精同住一个屋檐下,光想一想就全身发颤。
这时,王慧电话来了。
“你和你那位租客要不要过来吃饭?我忘存他电话了,你帮我叫他一声。”
李藜不会答应去王慧家吃饭。
她厌恶烟味。
王慧的爸爸完全是个老烟枪。
她不想为了一顿饭被迫吸半天二手烟。
但她也没有应承泽的电话,又得下楼一趟!
应承泽已经洗完澡,清清爽爽蹲在行李箱旁取衣物。
“王慧让你去她家吃饭。”
应承泽排斥:“不想去,好不容易洗掉身上的烟味,去了又得吸一身回来。”
“我把她电话给你,你自己拒绝。”
应承泽打通王慧的电话,“对,她给我说了。就不麻烦你们了。她已经把饭做好了,我们快七八年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以后有时间再去你家拜访。”
李藜紧盯着他,想要一个解释。
挂断电话,应承泽后背发凉,“说漏嘴了。”
随后满不在乎道:“反正迟早都会被人知道。”
李藜面无表情。
应承泽抱着衣物走近她,眼底伤痕累累:“还是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对你而言依旧拿不出手,是不是?”
李藜不知他这话从何而来,也无暇思考,只顾退步躲开熟悉的味道织就的密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希望你住在我家期间,不要给我惹麻烦。”
应承泽:“实话实说能给你惹什么麻烦?”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李藜又贴住了墙壁。
李藜当他不熟悉农村的人情世故,耐心说明:“你现在的身份是城里来的投资人,现在住在我家,已经足以让村民跑来麻烦我从你这里争取好处。”
“如果我们曾经的关系暴露,我家门都可能被敲烂。”
应承泽眼珠微动,双颊线条绷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借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李藜不语,等待回忆消散。
应承泽掂了掂手上的衣物,一股柠檬清香弥漫开。
他沉下心绪,转身朝卧室边走边问:“家里有西红柿、鸡蛋,挂面或面粉吗?”
李藜全身一颤,磁扣啪嗒一声吸住白板。
西红柿鸡蛋面是自从应承泽大二搬出学校宿舍,在外租房后,李藜经常吃到的食物。
她爱吃西红柿鸡蛋面,应承泽怕她吃腻,就变着花样儿给她做。
西红柿鸡蛋面这么普通的食物,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儿?
应承泽能。
他觉得挂面没有现做的面好吃,于是学会了手擀面、扯面、拉面等不同做法,不同形状的面。
然后又研究西红柿鸡蛋浇头的可变性。
李藜每次吃都能发现跟上一次吃到的面味道不同,却又能确定是应承泽做的。
他在这些事情上总是能惯着她,惯到李藜有时候心里过意不去,甚至想过毕业后工作落实,留在安城跟他结婚生子算了。
当然她并未因为这种事失去理智,真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而应承泽不能惯她的事是什么呢?
是她一直重申不结婚不生子。
李藜会在应承泽计划两人的未来时,重申她不结婚生子的想法。
俩人会因此吵嘴,然后很快和好。
他们最后一次为此事吵架时,掺杂了其他复杂的因素。
应承泽直接提出分手,而李藜没了和好的热情。
李藜不是迟钝的傻子。
她当然知道应承泽来云雾是为了她,但她不知道他的具体目的,她也没办法开口问。
他们以前没办法在结婚生子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现在他们已经分手快八年,感情早已被距离和时间冲淡,更不可能在结婚生子这件事上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