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八年,皇帝得了场怪病,太医院上上下下无一人能医治,亓官渊托人从宫外找了名术士,皇帝服下术士炼制的丹药,奇迹般不治而愈。
亓官渊因此得到重用,那术士也被封为国师。
为了能永生永世将皇权握在手中,皇帝每日都跟着国师修炼,只盼着早日得道成仙,至于朝政则完全交给内阁和司礼监处理。
司礼监里管事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李喜贵,还有一位便是亓官渊。
李喜贵是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亓官渊是秉笔太监兼东厂副提督。
看上去李喜贵才是一把手,可亓官渊早就将东厂和锦衣卫都掌控在了手中。
李喜贵倒是个能看清楚形势的人,知道自己玩不过亓官渊,便主动递交辞呈,想得个全身而退。
永熙帝见李喜贵确实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岁数,便同意让他回乡养老。
李喜贵是一刻都不敢多停留,回到自己府邸上收拾东西,因东西太多收拾了整整两日,最终用二十多辆马车才装下。
收拾好后,李喜贵带着自己养的美娇娘连夜出城去,也不知车上装了什么,车轱辘被压得深陷进泥地中,马儿艰难前行,走了还不到二里地便累得气喘吁吁。
马车的行驶速度实在太慢,李喜贵掀开帘子冲外面的马夫怒骂道:“狗奴才你怎么赶的马!”
一道雷电闪过,映亮马夫的脸,马夫像是被鬼惊着了般,双目瞪得溜圆,李喜贵顺着马夫的视线往前一看,吓得他往后一跌,摔了个屁股墩,姿态狼狈可笑。
挡在马车前面的那人,不是恶鬼却胜似恶鬼。
李喜贵吓得翻白眼,差点直接晕厥过去,缓了片刻后,磕磕绊绊说:“你…你…亓官渊,你想做什么?”
亓官渊坐在马背上,着一身黑金色长袍,俊美无俦的脸庞在夜色下显得深邃阴鸷,惊雷再度响起,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天地,滂沱大雨紧随而至。
亓官渊拔出手中的长剑,那长剑在雷电的映照下露出骇人的银芒,被雨水冲刷过后,更加锋利。
李喜贵双腿发软,跌落到马车下,趴在泥泞的地上,使劲磕头求饶,“渊爷,那…那十几车的金银珠宝老奴全都拱手送与您,只求放老奴一条生路。”
亓官渊眼神里充斥着杀气,“三年前你见太子殿下被禁足东宫,便转头向沈自谦示好,亲自将弹劾太子党的文章送到皇帝手中,太子殿下能落得如今下场,得多亏了你呀。”
当初亓官渊本可以将那些弹劾的奏章全部扣下,但李喜贵这个小人一见太子失势,便急着讨好沈党,屁颠屁颠就把弹劾的奏章呈到了永熙帝面前,害得太子党全部下狱,这事亓官渊一直记在心里。
李喜贵以为亓官渊想杀自己,是因为他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未曾想竟是为了太子殿下。
李喜贵惊恐万分,同时又带着些许茫然,“你是太子的人?”
“哼!”亓官渊笑了一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杀完人,亓官渊骑着马,冒雨来到一处荒废的宅子外,太子就被关在这座破败的宅子里。
已经过去三年了,亓官渊还是不敢进去看太子殿下一眼,每次都只敢站在外面,隔着院墙听一听里面的动静,有时运气好能听到里面传出箫声。
今夜下雨,本以为听不到太子殿下吹奏了,正当他准备要走之际,空灵的乐声穿过雨幕飘出院墙。
亓官渊闭目倾听,一曲还未完,乐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有瓦罐破裂的声响。
亓官渊担心太子出事,急忙踩在马背上翻墙进入,走到窗边时,他停了下来。
只见太子殿下穿着一身素净白衣坐在孤灯之下,怀中抱着一只纯白色的猫儿,三年了,太子眉眼间的稚气已全部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冷矜贵的气质,那点朱砂痣仿佛也跟着长大了些许,越发红艳,但妖而不俗,是极好的点缀。
原来是猫打坏了瓦罐,亓官渊松了一口气,本想在太子没发现之前离开,可莫名挪不动脚,双脚像是生了根,整个人定在那了,眼睛完全舍不得从太子殿下身上移开。
那只在太子腿上眯着眼打呼噜的猫,感应到有生人靠近,一下就应激炸毛了,朝着窗外呲牙吼叫:“嗬嗬嗬!”
温怀宁朝窗外望去,见一陌生男子站在雨中,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剑。
温怀宁以为是刺客,忙抱着猫儿去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来防身。
亓官渊见太子被自己给吓到了,赶紧出声说:“殿下,奴才是司礼监太监亓官渊。”
温怀宁有些吃惊,眼前这个高大俊美且器宇不凡的男人,竟是从前那个卑微的小宦官,不仅长高了许多,五官也更深邃了,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找出一些之前的影子。
温怀宁放松警惕,见他浑身都湿透了,便开了门说:“进来吧。”
亓官渊走进屋内,身上还在滴水,没一会地上就湿了一大片,那身黑袍被打湿后紧贴着身体,完美的肌肉线条被勾勒了出来,配上被雨淋过后愈发冷峻的脸,叫人看了挪不开眼。
温怀宁把墙角处的火炉子拿出来,给亓官渊烤干衣物用。
亓官渊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过火炉,“殿下,让奴才来。”
亓官渊已经许久都没有自称奴才了,就算在永熙帝面前他也从不说自己是奴才,唯独在太子面前他还是照旧。
亓官渊突然大步走来,将烛光都给挡住了,温怀宁整个都被他的阴影给笼罩,远看的时候还没觉得他有多高,走近了才发现他竟比自己大了一倍,压迫感十足。
温怀宁往后退了半步,回到窗边那张破榻上坐下。
亓官渊生了火,把衣物脱下来架在上面烤干,身上只穿了一条里裤,上半身则完□□|露着。
温怀宁将视线回避,看着窗外的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白猫身上抚摸。
白猫舒服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并慵懒地张开四肢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亓官渊总算开口打破沉寂。
“殿下,这猫哪来的?”
“它自己跑来的。”
…………再次陷入无言中。
亓官渊半蹲在火炉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没话找话,“殿下为何还不睡?”
温怀宁低头看了看腿上的白猫,低声说:“打雷。”
虽然太子殿下的表情很平静,但亓官渊猜出殿下应当是害怕雷声。
亓官渊决定不走了,留下来陪殿下度过此夜。
良久后,温怀宁突然开口问:“朝中局势如何?”
亓官渊怕殿下冷,把火炉往榻边挪了挪,接着回答道:“内阁来了一个叫孟清德的人,是沈自谦一手提拔的。”
孟冠清,字清德,孟冠清和孟清德就是同一人。
温怀宁拧眉:“他还没死。”
亓官渊问:“殿下想要他死吗?”
只要太子殿下金口一开,孟冠清就活不过今晚。
温怀宁回过头,那双被长长睫羽掩盖的眸子里寒气逼人,“他当然得死,但不是现在。”
“轰!轰!轰!”惊雷猛然炸响,白猫再次炸毛,温怀宁也被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颤栗,摆在桌上的孤灯也被吹灭了,屋内就只剩下那堆柴火的光。
原本蹲在火炉边的亓官渊迅速起身,来到温怀宁身侧,轻声询问:“殿下,您还好吗?”
温怀宁从小就怕打雷,只要是雷雨夜,太傅都会守在床榻边念一整夜的经书给他听。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怕雷声了,怕的是自己听到雷声会忍不住想起太傅。
亓官渊犹豫着伸出手,放在太子肩头:“殿下………”
温怀宁没有挥开亓官渊的手,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他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温怀宁仰起头来与亓官渊对视,那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祈求:“我想出去。”
太子眉头似蹙非蹙,并露出祈求的眼神盯着他看,这一幕对亓官渊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亓官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并沸腾,似乎有某种冲劲在叫嚣着,紧接着他感觉喉咙处又干又痒,脑子也有点混沌,最后所有的冲劲都聚集到了一个地方,那一个从未有过反应的地方。
亓官渊眼里充|血,在太子面前慢慢跪下,以此掩盖住自己不堪的部位,“殿下尽管吩咐。”
温怀宁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一直贴着他的肌肤,摸起来还有些发烫。
温怀宁把玉佩交给亓官渊,“见玉佩如见我,淮南是太傅的故居,那里还有我的残党。”
亓官渊接过带有太子殿下/体温的玉佩,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但在嘴唇即将要碰触到的时候,他及时收住,转而把玉佩紧紧握在手心里,“殿下请放心交给奴才去做。”
温怀宁莞尔一笑,“你不用自称奴才。”
亓官渊身上那身黑金长袍华丽又繁复,比王公贵族身上穿的还要讲究,足以见得他现在的地位不同往日。
“好,我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