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成双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好事成双小说 > 宦官当立 > 第12章 股掌之间

第12章 股掌之间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下了一夜的雨,楚京城内各处都涨了水,污水蔓延到街道,百姓挽起裤腿在水中行走,达官显贵们则都坐着轿子出行,只有一人例外,这人便是孟清德。

孟清德也就是孟冠清,内阁次辅,出行却没有大官的排场,一手拎着靴子,一手提着衣摆走在街上,从他面前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驻足打量一番。

孟冠清来到一处茶楼,上了台阶,将靴子穿上,再掸了掸袖子,随后走进茶楼,在店小二的指路下,顺着楼梯上去,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底。

孟冠清掀开雅间外的芦苇帘,绕过一扇山水画屏风,朝着里边的人拱手作揖,“阁老,下官来迟了。”

沈自谦放下玉杯,瞧他衣摆都湿透了,责怪道:“清德啊,有轿子不坐干嘛非要自己走路。”

孟冠清没有半点拘谨,举止落落大方,回道:“走习惯了。”

沈自谦伸手邀他,“落座吧。”

孟冠清落了座,“阁老叫下官来,可是要说福州倭寇横行一事。”

“福州有陆总兵把守,倭寇不足为惧,此次叫你来,是想与你商议太子夺权一案,太子身边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好狗,当年审了那么多人,竟无一人出卖太子,太子谋权至今还没有确凿证据,皇上也只是把他迁出东宫,并未彻底废掉,若是太子重回东宫,这对你我不利啊。”

沈自谦说罢,长叹了一口气,眉间忧思重重。

孟冠清抿了一口茶,问:“阁老有何良策?”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太子死在荒宅内,可这些年我派了许多杀手前去刺杀都没能成功,太子身边有人护着,清德,你可知是何人?”

沈自谦心里已经知道确切答案了,在故意卖关子。

孟冠清哪能不知道呢,他放下茶杯勾唇笑道:“锦衣卫。”

沈自谦又问:“锦衣卫现在归谁管?”

孟冠清答:“亓官渊。”

曾经那位审问贺太傅的锦衣卫指挥使,死在了他管了十几年的诏狱里,杀死他的人便是东厂提督亓官渊。

而后亓官渊扶持自己的亲信当了指挥使,把东厂和锦衣卫都给掌控在了手中,阉党与沈党彻底对立。

沈自谦现在一看到亓官渊就心烦意乱,他手底下好些个言官都被锦衣卫抓住贪污罪证,最后送进了诏狱活活打死,这让他一下就少了许多得力助手。

“太子真有能耐啊,身边全是好狗,走了一个贺正廷,又来了一个亓官渊,都是棘手的人物。”

孟冠清似笑非笑道:“想要干掉亓官渊倒也简单。”

“哦,说来听听。”

“亓官渊还有一重身份,阁老怕是忘了。”

沈自谦会心一笑,抚着胡须说:“倒是个好法子,当年人人都知定远候是冤死的,百姓义愤填膺,皇帝害怕天罚,于是就留了定远侯幼子一命,现在幼子已成了会吃人的猛兽,皇帝怕是不会再留他了。”

半个时辰过去,茶已经凉了,沈自谦笑着走出雅间,打道回府。

孟冠清还坐在那没动,沉思一会后,端起凉掉的茶喝了口,“督公好雅兴。”

躲在屋檐上监听的亓官渊,翻身从窗户进入,看着还在悠闲喝茶的孟冠清冷哼道:“你倒是不怕死,敢当着我的面与沈贼商量怎么弄死我。”

孟冠清始终淡定,“我能活到现在,说明我还有用,不然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亓官渊负手立在窗前,眺望远处浑浊的护城河,语气冷硬道:“我不杀你,是因为要等着殿下亲自取你的命,你以为你有很大的价值吗?”

孟冠清说:“我能给殿下一个太平的天下,自然是有价值的。”

亓官渊把手伸进衣襟里,摸了摸殿下给他的玉佩,“你何时能扳倒沈自谦?”

孟冠清觉得凉了的茶更有滋味,耐心品味着,“沈自谦对我还有戒心,现在时候还没到。”

喝完最后一口茶,孟冠清站起身来,发现亓官渊衣服上都是褶皱,忍不住嘲笑道:“又去殿下那守了一夜,可真是痴情呐,殿下若是登基立了皇后,你是不是还得守在榻边伺候他们就寝。”

从前不管孟冠清怎么讽刺嘲弄,亓官渊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这一次却不同了。

亓官渊手中的长剑出鞘,笔直地朝着孟冠清的面门刺过去。

亓官渊握着剑柄的手,因极力克制而颤抖,他恼怒道:“你给我住口!”

看到亓官渊愤怒了,孟冠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丝毫不畏惧悬在眼睛前方的利剑,继续说道:“不管殿下宠幸谁,你都无权干涉,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亓官渊一剑劈断旁边的小几,怒目而视,“你找死吗?”

孟冠清非常冷静,“亓官渊,你当真甘愿一直做个奴才吗?”

亓官渊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立即把剑收了回来,平复好情绪,斜睨着孟冠清问:“你想说什么?”

“殿下现在需要你,只要你开口,殿下不会拒绝你。”孟冠清说的这些话很有蛊惑性,对亓官渊来说诱惑非常大。

其实昨夜亓官渊就能感受到了,殿下并未拒绝他的靠近,不过他知道殿下是因为需要他,所以才没有拒绝,一旦不需要他了,他就会跟孟冠清一个下场。

孟冠清这是想拉他下水,以为拉他下水了,他们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可笑。

“你想要殿下恨我,呵,让殿下恨你一个就够了。”亓官渊大步流星走出雅间,消失在人群中。

孟冠清笑而不语,他看似是想要拉亓官渊下水,实则是在反复拿捏亓官渊的弱点,一个人只要有了弱点就没什么可怕的。

两年前孟冠清刚回到楚京,亓官渊便立马杀上门来,好在他知道亓官渊的弱点,所以才保住了命,之后顺利进入内阁,当起了双面人,一边帮沈自谦出谋划策,一边帮亓官渊铲除沈党,在两边都混得游刃有余,同时两边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孟冠清甩袖离去,口中念道:“居庙堂之上,处江湖之远,皆忧民者,方可为官。”

什么阉党什么沈党,都是一群虫豸,天下人不需要他们。

荒宅内,温怀宁一身白衣立在屋檐下,抬头望着被风吹动的檐铃,内心沉静如水,古井无波,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

温怀宁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太子,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得到皇位,铲除异党,为太傅报仇。

“殿下,外边冷,早些进屋吧。”安和上前把一件打着补丁的斗篷披在太子殿下身上。

温怀宁垂眸看了眼身上破旧的斗篷,命令道:“把阿康送来的那件狐绒披风拿来吧。”

这些年亓官渊让阿康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可温怀宁一样都没用,全都让安和收了起来。

“奴才这就去。”安和瞧着那打补丁的披风披在殿下身上,便忍不住心酸落泪,殿下那般矜贵怎能穿如此破旧的衣物,他赶紧把破披风摘下来,再去将那件纯白软和的狐绒披风取来给殿下披上。

果然只有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殿下,安和破涕而笑,帮殿下整理好领口,“殿下穿这个真好看。”

温怀宁轻笑一声说:“阿康还送了不少零嘴来,你和喜乐分着吃吧。”

夜里,温怀宁穿着那件狐绒披风,在月色下吹起玉箫,曲声悠扬动听,庭院外的亓官渊听了良久。

一曲毕,太子清冷的声音从院中传出,“不进来吗?”

亓官渊翻身进入到院里,看到太子殿下身上穿着他送的狐裘,心里顿时像是得到了某种怪异的满足感,狠狠激荡了一下。

亓官渊将笑意掩盖住,躬身行礼,“殿下,我已派人去了淮南。”

温怀宁把玩着手里的玉箫问:“父王那边如何?”

亓官渊说:“皇上与国师在闭关修炼,需七七四十九日,如今已过去二十九日,还剩下二十日便能出关。”

“二十日之后,我能不能离开这,就全靠你了。”说罢,温怀宁抬起白皙如玉的指尖在玉箫上缓缓抚摸,“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玉箫伴了我三年,今日便赐予你了。”

亓官渊双手接过玉箫,见上面还有清润的水痕,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又开始叫嚣了。

孟冠清的话不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响起,如魔音般一遍遍重复,你当真甘愿一直当个奴才吗?

殿下若是登基立了皇后,你是不是还得守在榻边伺候他们就寝?

不管殿下宠幸谁,你都无权干涉。

殿下现在需要你,只要你开口,殿下不会拒绝你。

亓官渊眼底慢慢被黑暗侵袭,他抬头看向被清凌凌的月色照得愈发孤傲清冷的太子殿下,再也无法自持,“殿下,我想……”

温怀宁问:“想要什么?”

亓官渊猛地跪下,双手把玉箫奉还,“玉箫殿下留着吧。”

温怀宁拿回玉箫问:“不要这个赏赐,那你想要我赏你什么?”

亓官渊开不了口,“我……什么都不要,时候不早了,奴才告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