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亓官渊这堵高大的肉墙在,那群乞丐近不了温怀宁的身。
喜乐他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没人护着他们,他们没一会就被乞丐淹没了。
温怀宁四处搜寻,没看到喜乐他们的影子,只看到无数双满是污垢的手在半空中乱舞,这一幕非常像是饿鬼道里的场景,温怀宁还是第一次见,被深深震撼到了,久久都无法回神。
那群乞丐彻底发了疯,他们哭嚎呐喊着。
“给点吃的吧…”
“我要钱,给我钱…”
“好饿,我好饿…”
场面越发混乱,温怀宁不得不往亓官渊身边靠。
亓官渊见这群刁民在撕扯太子殿下的衣物,当即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放肆!”
可这一声放肆很快就被呐喊声盖了过去,甚至连亓官渊手中的剑都被乞丐夺了去。
亓官渊转身去找自己的剑,把剑找回来后,再一个转身,发现太子殿下不见了,他慌忙推开那群乞丐,到处寻找太子的身影,可始终都找不到那一抹白色。
亓官渊心急如焚,直接拿起剑,砍下一个乞丐的头颅,热血泼洒在其他乞丐身上,他们顿时就知道怕了,抱着脑袋四散而逃。
那群乞丐散开后,留下一片狼藉,喜乐安和身上的衣物被扒了个精光,就留了几块碎布裹体,杨元亨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宽袖被撕去,两条手臂露在外头,几人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只有亓官渊没什么事。
杨元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群刁民太可怕了,殿下,您没事……”
杨元亨说到一半卡住了,看向亓官渊问:“殿下呢?”
亓官渊没回答杨元亨的问题,提着剑,朝那群逃命的乞丐追去。
杨元亨也追了上去,“殿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被雾霭笼罩的山间小道上,一辆装着干草的牛车缓缓前行,躺在干草上的美人被颠醒过来,看到周围雾蒙蒙一片,温怀宁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吁——”
牛车停在一座荒废的老宅子前,赶牛的老伯回头看着温怀宁,笑盈盈说:“太子殿下,里边请。”
温怀宁还有点懵,他记得自己被一群乞丐包围了,在混乱中有一只手拽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倒在地,他因磕到了后脑勺,所以晕了过去。
温怀宁收起茫然,听了老伯的话,走下牛车,来到那座老宅子门前,看到里面透出火光,猜测里面应该是有人的。
不等温怀宁推门,门就自己打开了,门后站着一大片穿短打的青年,他们皮肤黝黑粗糙,身材干瘦,但每个人的眼神都能坚毅。
那些人全部都直勾勾地盯着太子,缓缓侧过身,让出一条狭窄的道来。
温怀宁知道事已至此,逃是逃不掉的,只能乖乖拎起袍摆走进去,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或猥琐或惊艳或探究……
温怀宁保持镇定,走到大堂内,见到了起义军的首领,本以为对方会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没想到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
闻少祥手中拿着一幅画像,反复跟温怀宁对比,随后问道:“你是太子?”
虎落平阳被犬欺,温怀宁就算是太子,现在也不敢太放肆,他没有开口说话,想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态度。
“怎么跟画像上的完全不一样。”闻少祥拿着画像走上前,围着温怀宁转圈打量,“你当真是太子?”
画像上的太子留着络腮胡,身穿玄甲,威武霸气,贴在门上可以当门神的程度,跟温怀宁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闻少祥不相信眼前这个绝色的美人儿是太子,便问身边的师爷,“他们是不是绑错人了,把太子的男宠给绑过来了。”
师爷也觉得温怀宁就是男宠,于是说道:“瞧他这姿色,太子肯定很宝贝他,先把他关起来,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闻少祥觉得师爷说的有道理,便下令将温怀宁给关了起来。
温怀宁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所以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只得默认自己就是男宠。
不一会儿,温怀宁就被粗鲁地带到了牛棚,那些人对他一点都不客气,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温怀宁的脚踝不小心被刮了一下,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袍摆,他顾不上腿上的伤,站起身四处查看,看了一圈,发现这个牛棚很结实,他想出去只能把门撞开,可门外有人看守,一时半会是逃不掉了。
温怀宁在干草上坐下休息,等待一个机会。
另一头,亓官渊把所有乞丐都审问了一遍,他没有问到太子殿下的下落,只找到了太子殿下的玉佩。
亓官渊握住太子的玉佩,浑身散发着寒气,阴狠道:“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临江知府两股战战,颤巍巍道:“督公,下官已经派人去搜寻了。”
亓官渊把玉佩放入衣襟里,眼中充满杀气,“殿下的总督印在哪?”
杨元亨猜到亓官渊想干什么后,劝道:“总督印只有殿下才能使用,督公若是拿了去,恐怕会被有心人按上造反之名,到时就完了。”
“殿下的安危更重要!”亓官渊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亓官渊拿上总督印连夜去各地调兵,不到三日就集结了三万兵力,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起义军。
起义军以为那三万兵力是用来镇压他们的,一个个都慌得不行。
闻少祥也急得来回踱步,催促师爷赶紧想办法,“太子集结了三万兵力,定然是来降我们的,眼下该如何是好?”
师爷脑筋一转说:“将军,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要拥立太子才造反的,只要劝说太子跟我们一块造反,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闻少祥思索过后,摇头:“行不通,三年前太子被软禁,太子党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太子的势力被大大削弱,在没有站稳脚跟前,太子是不会轻易造反的。”
师爷说:“太子现在的确不会造反,但是我们可以配合太子演一出戏,我们假意投降,然后继续蛰伏在民间,等太子想要用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再重振旗鼓……将军觉得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闻少祥迟疑道:“行倒是行得通,但太子愿意用我们吗?”
师爷拱手道:“将军就放心交给我吧。”
亓官渊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他一直在等着消息。
第四日清晨,喜乐急匆匆跑过来,禀报说:“督公,府门外来了一名男子,他手中拿着殿下的衣物,说要见太子殿下。”
亓官渊收起殿下的玉佩,猛然站起来,“让他进来!”
师爷被带到屋里,看到亓官渊时,他毫不犹豫跪下,“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亓官渊红着眼走过去,直接抢走师爷手中的白布,这白布是从太子殿下衣物上扯下来的,上面还有余香。
亓官渊大喜,把白布攥在手心里问:“这布哪来的?”
师爷时刻观察着亓官渊的表情,看到亓官渊对一块白布露出饥渴之色,确信那名男宠是太子的心头肉,心中一下就有了把握,“太子殿下,草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亓官渊问的是太子殿下在哪。
师爷却答非所问,“民间都说皇帝失德,天佑太子,殿下有上天庇佑,何不顺应天意!”
亓官渊听到这几句话冷静了下来,明白对方是把他当成太子了,“你是何人?”
师爷把头抵在地上回道:“草民原本是知县府上的师爷,现在是起义军参军。”
亓官渊脑子灵光,一下就懂了师爷的来意,这人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想撺掇太子殿下造反。
师爷以为太子是在考虑,为了拉近关系,他又道:“起义军在路边捡到一名貌美男子,他自称是您的男宠,待草民回去后,就派人给您送回来。”
“男宠?”亓官渊脸上带着戏谑,“哪来的男宠?”
亓官渊根本没将男宠跟太子殿下联系到一起,因为他知道殿下不会自贬身份,更不可能亲口说自己是男宠。
师爷趴在地上说:“这布料就是从那名男宠身上扯下来的,不知殿下认得吗?”
亓官渊瞳孔一缩,将师爷从地上拎起来,咆哮着说:“人在哪!快给我带路!”
温怀宁此时正躺在一堆干草上,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站起来就有头重脚轻的感觉,这个症状应该是病了,若是不逃出去的话,他极有可能会病死在这里。
温怀宁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还没站一会,便感觉到一阵剧痛,前几日脚踝被刮伤,因为没有及时包扎,加之牛棚环境太差,伤口变得愈加严重,现在别说逃了,走两步都费劲。
温怀宁躺回干草上,望着虚空露出苦笑,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来得及为太傅报仇,就要死在这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接着他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吼,“殿下在哪!”
师爷的魂都要吓没了,指着旁边那个牛棚说:“就…就在那里面……”
这群人居然把太子殿下关在牛棚里,亓官渊控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先去看看殿下的情况如何。